没有任何犹豫,赵平立刻准备逃跑。她早已将脸蒙上,夜色昏暗,仅凭一点轮廓,认出她的可能性并不大。只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半步。
“深夜不睡觉,来别人家当梁上君子。”
她的声音很粗,但也很平静,赵平完全听不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情绪。眼见无法逃离,她迅速地拜倒在地——虽然那束缚着她的东西仍未解开,但她的神情却表明了一切:“夫人,夫人饶命!”
那素衣中年女子本来面无表情,但听到这个称呼后似乎生气了起来:“若再叫一遍,你也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赵平摸爬滚打这么久,很适时地改了口:“大人,我不是有意来盗窃的?……我家女儿年幼重病,家中实在没有米面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我……”
女人本来在她几步开外,听完忽然掠向了她面前,几乎像飘过来的一样,将赵平本就忐忑的心吓得几乎停跳了一拍:“你女儿?但这也不是借口。你总有丈夫吧?为何不让丈夫去工作而换取钱财?”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极亮,但并不给人什么光明的希望,反而像一头绝处逢生的狼。赵平被提及伤心处,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丈夫……我丈夫是富庶人家,他见我不能生出男儿,将我休了……”
对峙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两人都清楚这在锦绣城意味着什么。
许久过后,白衣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笑了起来。她的脸生得冷漠,唇角在不笑时总是向下弯,再加上粗糙的面皮,总给人不好亲近的凶恶感,但这一笑却如春风化雨,令她从一个不好惹的妇人立刻变为了世上最愉快的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追究这点粮食了……”
赵平大喜过望,刚想道谢,却听她又说:“……但以物换物,以命换命,是世间法则。我心善,不愿令你因死物付出代价,那再加上你女儿的命如何?”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贴得更近了,她那双眼睛钩子似的将赵平的心神挖去:“我有办法救你女儿,但反之,我要你的命。”
赵平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颤抖着嗓音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月神。”
“……月神大人虽然初见时十分可怕,但她言出必行,不管是将我那前夫杀了融炉还是救我女儿,都尽心尽力…我挑不出错处。”
迟泊不可思议道:“她都要你命了还不是错处?”
“可天上哪里会白掉馅饼呢?”女人苦笑一声,“我除了相信她,不也别无选择吗?人人都斥我,怨我,认为我咎由自取,只有她愿意伸出援手,那就算要我的命,给她不就好了?以物换物,以命换命,我偷的那三勺米,换了寻常人家定会将我扭去官府,那一通刑法下来,我一条命也差不多交代了,如今却可以救我女儿,这不是太划算了吗?”
“那方法呢?那她又是要用怎样的方法救她?”
赵平听闻这个,立刻闭上了嘴,大有绝不透露半个字的决心。良久过后,她只是轻轻地说:“对不起……”
迟泊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一把掐住赵平的脖子,怒道:“我真是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要脸的人!无耻之徒,因为自己的错要将别人也拉下水,你这……你这……”
她纵使气急了,也说不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而赵平只是静静地由着她掐,眼神中满是愧意。迟泊有心想打她两巴掌,又怕修士下手太重会将人打死,只觉得满心的悲愤无处宣泄,气得将墙壁打出两个坑。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宗跑了过来。她手上还拿着那两只憨态可掬的水兽,见到这一幕,也不哭不闹,也不冲过来将两人分开,只是怯怯地恳求道:“姊姊……”
迟泊仍然在一点点收紧手指,看都没看她一眼。
赵平看见女儿跑出来,反而慌乱了起来:“小宗,回去!”
“阿娘……”
迟泊再想做什么,却也忽然泄了气,疲惫地睁不开眼了。她的身体本就超负荷运转着,现在身体里一点灵力也没有,内伤被刚刚那一巴掌拍得再次撕裂开来,实在已是强弩之末。她无力地将手松开,急火攻心,终于昏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一双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没有直直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两滴冰凉的液体打在了她的脸上,刺得她发热通红的脸微微地疼。若不是毫无可能,她几乎要以为那是两滴泪。
莫炬野站在边界上,望向锦绣城外的风光。本来锦绣城三面环山,景色秀丽,如今外围只能看见一片茫茫的黑暗,在黑暗中有暗流汹涌,魔气混乱,就算无阵法阻拦,她也不想走出。
这便是里境中锦绣城的边界了。
她之前向四周探寻了一番,也未曾发现谢茂行的身影,如今心情如在火上烹烤,简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硬要将面前这堵无形的墙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