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胤俄带人跨进永寿宫宫门,只听院子里传出连连叫好声,绕过影壁一瞧,海棠花下七八个宫女还有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三三两两的正一起围观贵妃踢毽子。
贵妃也是三十的人了,身手仍十分矫健,毽子如同长在脚上一般,花样翻飞,不小心踢的高了,一个神龙摆尾补救回来。
十阿哥不由也鼓掌喝彩,“好!”
突然这一声吓众人一跳,宫人们纷纷施礼问安后便悄悄散了。
十阿哥上前打了个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
贵妃自恃身份,素来端庄持重,还是头一回叫儿子看见自己这么出格。
“起来吧。”贵妃有些羞恼,板着脸训斥道:“怎么不叫人通传,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额娘,儿子又不是外人。”十阿哥笑嘻嘻的撒娇。
贵妃嗔了他一眼,转而对着棠樱温柔许多,“这是本宫生的孽障,你以后就唤他十哥哥吧。”
看了看眼前不满十岁,身着石青色皇子常服,清瘦俊秀的小小少年,棠樱从善如流,屈膝施了一礼,“十哥哥安好。”
“嗯。”十阿哥漫不经心的抬抬手。
贵妃拉着棠樱先进了屋子,采蘋是看着十阿哥长大的,见他来甚至比贵妃还要高兴三分,“十爷可还喜欢吃狮子头、漻醩鸡蛋?奴婢亲自下厨去做。”
“谢采蘋姑姑,今儿就不必了。”十阿哥冲着屋里努了努嘴,“那丫头就是皇阿玛送来的?竟与额娘这般好了。”
“小格格来了之后,这宫里添了许多生气,贵主也更有精气神儿了。那殇了的小公主这些年始终是贵主的心病,虽没明说,可奴婢看得出来,贵主是把小格格当成小公主疼呢。”
贵妃几年前曾生过一个女儿,可惜未及周岁就没了,贵妃是又伤心又伤身,因此生出避世的念头,诸事不理。
十阿哥点点头,“如此说来,爷还要多谢她。”
贵妃端坐在上首,早有小宫女捧了沐盆至贵妃跟前跪下,捧高沐盆,另有几人屈身捧着巾帕香膏等物,大宫女采蘩上前伺候挽袖卸镯,贵妃洗了手,由着伺候擦干抹上香膏,又看着棠樱同样洗好,这才唤十阿哥进来,扫了一眼座钟,“听说今儿是八阿哥的订婚宴,你不去凑热闹,倒有闲心跑这来。”
“儿子想额娘了。”
贵妃看着他似笑非笑,摆明了不信。
“嘿嘿!”十阿哥摸了摸额头,讪然的笑了笑,颇有些难为情,“八哥的订婚宴儿子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囊中羞涩,竟没有拿的出手能送人的,想跟额娘讨个恩典,赏儿子几件宝贝,也好叫儿子充充场面不是。”
贵妃眨了眨眼,微微挑眉,打趣道:“唉,本宫还真当你是孝顺儿子,没想到是来打秋风的。”
“额娘这样说,真真叫儿子无地自容。儿子自然是孝顺的,”十阿哥大叫冤枉,臊得脸通红,“只是八哥也真是不容易,亲额娘有心无力,惠额娘虽养了他几年,不过是面上情,如今又‘病了’,订婚宴竟设在安王府,堂堂皇阿哥弄得如同赘婿一般。”
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是延禧宫的小主,八阿哥自落地就交给延禧宫主位惠妃那拉氏抚养,照理八阿哥的婚嫁之事也该由延禧宫张罗才是,可如今……
贵妃掩唇轻笑,这婚指的实在是妙,惠妃是大阿哥生母,前些年以权臣纳兰明珠为主的大阿哥党,与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斗得如火如荼,直到皇上以朋党之罪罢黜了纳兰明珠。
明面上大阿哥一党偃旗息鼓,可背地里的花招怕是只多不少,就连这次太子拒婚传的愈演愈烈,未必没有惠妃一干人的推波助澜,可偏偏皇帝最后又把人指给了惠妃的养子八阿哥,如此‘抬举’,惠妃怕是要呕死。
十阿哥是个脸皮薄的,贵妃便不再逗他了,饮了一口茶,“难为你对八阿哥的事这般上心。”
十阿哥低下了头,“都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有难处,儿子也不好冷眼旁观不是。额娘,九哥也一般无二,说不得比我还要更上心几分。”
九阿哥胤禟是翊坤宫宜妃的次子,宠妃之子傲气天成,这样的人竟也甘心为八阿哥鞍前马后……
贵妃闭目想了想,“你同旁的兄弟也是如此‘兄友弟恭’吗?”
“大差不差吧,只是我与八哥、九哥是一个师傅教,总在一处难免显得更好一些,八哥文武兼备,也不藏私,不仅九哥和我多承恩惠,但凡和八哥相识的没有不念他的好处的。”
贵妃愣了愣,不禁有些出神,大阿哥与太子早已经面和心不和,所幸还没到骨肉相残的地步。
可若是再过几年,其他阿哥也逐渐成人了呢?单单八阿哥如今就已经很会笼络人心,又得了有份量的外家,日后只怕非池中之物。想到此,贵妃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时意兴阑珊,贵妃叹了口气,道:“东西早已经给你备好了,本来要一道送过去的。”
采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