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畅春园也闷热的厉害,棠樱住的三间小轩皆门户大开,穿堂风一吹,暑意消减了不少。
棠樱叫人把个美人榻移到堂中,自己往上一倒,又拿团扇盖上脸,随侍的宫人皆出去自便,四周悄无人声。
神思昏沉之际,十四阿哥熟门熟路的溜了进来,上来就推了推她,“怎么睡了呢。”
“您不歇晌,跑这里搅和什么。”棠樱动也不动,说话也闷声闷气地。
“躺这风口里仔细睡出病来,咱们去钓鱼呀?粘蝉也行,混过困去就好了。”
棠樱只合着眼,拒绝的干脆利落,“我可不去,大日头毒的很,中了暑气是小,晒黑了可怎么好。”
“黑就黑点呗,又能碍着什么。”
“那可不行,书上都说美人肤如凝脂,还没听说肤如黑炭的,可见那样不好。”
十四阿哥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说了一车鬼话,棠樱只不理。十四阿哥见实在说不动她,干脆也往榻上挤了挤,“那爷也不去了,在这躺会儿。”
棠樱懒得搭理,不情不愿地往旁边给他挪了挪地方。好在这榻两个小孩并排躺着也足够大。
十四阿哥躺了没一会儿,又不肯安生,没话找话,“咱们如今躺在一处,是不是就是夫妻了?爷听说,这做了夫妻就能有小宝宝了。”
棠樱一听这话,登时精神了,一下子想到那日见过的大腹便便的大福晋,这要是自己也像那般……这还了得,当即翻身坐起,一脚踹在十四阿哥的腰窝上。
可怜十四阿哥还在那天马行空的畅想,一个没提防就从榻上栽了下去,“哎呦”一声,跟着他来的嬷嬷宫女小太监们闻声立刻都涌了进来。
十四阿哥不等人扶,从地上一跃而起,生怕这些人回去乱说,叫德妃知道了再心生芥蒂,对棠樱不好,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不耐烦的紧撵着他们,“去去去,大惊小怪什么,当爷是水晶玻璃做的,摔一下就能碎了不成。”
见十四阿哥的确无事,那一干人才放心相继退了出去。
棠樱深悔自己莽撞,万一真叫他跌出个好歹,岂不罪过?嘴上却不好服软,只低头不语。
十四阿哥也不与她计较,“为个老十三,拧也拧了,踹也踹过了,也该消气了吧,既不想跟他玩,又在意什么。”
棠樱别扭的一嘟嘴,“谁在意这个了,不过是觉得背地里说长道短,偏叫他本人知道了,有些个尴尬罢了。”
“老十三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十四阿哥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万事有小爷呢。”
“哎,十四爷您这张嘴,也没个把门的,我可不敢信了。”棠樱说罢抿着嘴笑。
十四阿哥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七月,康熙照例巡幸塞外,钦点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随扈,后妃中则点了德妃和几个低阶的常在答应随行,太子仍留京监国。
德妃临行前将七公主和十四阿哥一股脑儿都托付给了贵妃,这两孩子虽说平日里吵吵闹闹,片刻不得安生,可离了德妃之后却是极妥当,嘴甜又会来事,哄得贵妃整日眉开眼笑的。
宜妃也在清溪书屋的一处行馆住着,皇上不在京,倒有了闲情逸致常与贵妃往来走动。
“贵主听说了没有,大福晋生了。”宜妃嗑着瓜子,伸出四根手指一比划,“又是个丫头,连生了四朵金花了。惠姐姐盼孙子可盼了好几年,偏不遂她的意,这一回还不知怎么懊丧呢。”
贵妃不以为然,“大阿哥大福晋都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再生就是,况且咱们这样的人家生男生女又有什么打紧。”
“惠姐姐的做派您还不知道,又哪里是真想抱孙子,不过是借个由头挑大福晋的短处,”宜妃说起话来噼里啪啦,“她啊,就是小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没事找事,儿子媳妇不好,她又能落什么好,只是想不开。”
宜妃笑得不怀好意,“她就该像荣姐姐那般,讨个厉害媳妇儿,只有面上情,再没事撂脸子晾着她,她就高兴了。”
荣姐姐便是钟粹宫荣妃了,也是康熙早年红极一时的宠妃,生了三子三女,只站下三阿哥和二公主两个孩子,都已经各自婚嫁。
贵妃不禁诧异,“荣姐姐又怎么了?”
“三阿哥年初娶的嫡福晋,家世模样样样都好,就是不大服管,荣姐姐又心活面软的,也摆不起来做婆婆的谱,倒应了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贵妃听了,便有些感叹,“荣姐姐不是一直就念叨要讨个门第高的媳妇也好帮衬三阿哥?高门显贵出身难免傲气,岂能由着人揉圆搓扁,这世间的事儿又哪有四角皆全,好处全让一个人占的。”
两人正说着,“额娘!宜额娘!”十阿哥拉着九阿哥飞快地跑了进来,“快看九哥这是怎么了。”
贵妃和宜妃凑上前一看,九阿哥左耳根生了一块红肿,长的十分隐蔽,感觉疼了才发现,略微一碰,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