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仪,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李嘉仪见她发抖躲在角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你放心,躲在这里,他找不到你。”
“真的吗?”无忧问。
“就算他过来,我也会拦着他。”
无忧点点头,拉住李嘉仪的手:“那你就在门口,不要走太远。”
李嘉仪说了声“好”,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月光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照在无忧身上。她向角落里藏了藏,又将衣服拿起来往身下塞了塞。
尽管有光的时候才是安全的时候,可有光的地方总是危险的地方。
她忍不住做了几次深呼吸。
胸前的伤口还未好全,新伤叠了旧伤,撕裂着她的身体。不过她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更近的危险就在眼前。
只要躲在这里,把这两个时辰熬过去,这一天就结束了。
门外有人在叫“白无忧”,一声一声如钟鸣,子时将至。她抓住仅有的一点黑暗,微蜷着身子颤抖,试图躲过一劫。
门外脚步声停下来。有人问:“白无忧在里面吗?”
李嘉仪回答:“不在。”随后传来推搡声。
她听见门“吱”一声被推开了,低声问询:“李嘉仪?是他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
她扶着墙走了几步,看见来人是谁,迅速从角落里钻出,沿着缝隙跑出门去。
外面夜色已经黑透,月亮刚刚还高悬在空,霎时间就变成光点消失在远方。
无忧摸着黑向前跑去,被绊倒几次,挣扎着站起来,扭到了脚踝,咬着牙向前冲,却撞到了树干。
她吓得往后退几步,以为撞到了人,举手向前摸了摸,是树干,才安心。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无忧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继续向前跑。夜色太黑了,就像是眼睛被人取了去。可脚步声却一直不减。
无忧一个踉跄摔倒,遇了个下坡,向前翻滚几下,靠在一块石壁上。
无忧摸了摸四周环境,像是在藏书阁附近。她想起藏书阁内有间密室,自己曾经将策论存放在那个地方。
或许能够藏到那里。无忧摸着墙向门口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觉得那个人就在她身后。
她加紧了动作,迅速向前走去,慌乱之中摸到了木门,正当要推门而入,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谁?”心颤了一下,她顾不得许多,挣脱那只手再次向外跑去。
月亮出来了,从一个光点,变成一轮弯月,又化作一个圆盘,照亮了前面的路。
可安全感却消失了。安全感一消失,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想起自己幼时被其他孩子追逐欺负的光景。可如今躲无可躲,恐惧只会更甚。
胸口烧起了火,嗓子也变得干疼,一个腿软,无忧直接滑跪在地上,双手扶地大喘着气,想要站起来,却再也无力支撑了。
她坐在地上,看着那人举起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蹬着脚向后退去,边退边想:不如就死在今天好了,还能得到解脱。
刀剑划破她的血肉,刺穿了她的身体。她想起了昨天,前天,甚至整整十天以来,这把剑都准确无误插在她的胸口。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会死。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她同李嘉仪说,她决定了,在他还没有变成疯子的时候,先动手杀了他。
她拿起那把用来斩杀自己的剑,鼓起莫大的勇气,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寻了一个白日,刺入他的心脏。
杀死她的爱人,她心如刀割。就算那人不是她的爱人,但杀人之事也是很难做。可她不想再被他折磨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以为是解脱。可他睁开了眼,一把拔出剑反砍了她。自那以后,他从每天发疯一个时辰,延长至两个时辰。
她不知道,牵丝之毒,竟如此可怕。
无忧逐渐感受到了疼痛,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可太阳明天还会升起,她明天也还会醒来。叶行之也会变成那个失忆的八岁孩子。
可太阳终究还会落下,午夜依旧照常来临。她身后还是会跟着一个追杀她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