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到该议亲的年龄了。
张悯之只当没看到他投过来的揶揄笑容。
谢道清笑起来,道:“那我也比你大上两岁。”
本朝女子一般及笄之后一两年内便会成亲,像梁迩这样家中愿意让她自己慢慢挑的实属少数,是以梁迩听到谢道清的年龄,下意识便喜道:“谢娘子岂不是已经成亲了。”甚至先入为主便以为是身边长相俊秀的阮思茂。
谢道清闻言忍不住一笑,这几年朝堂上逼着她赶紧成婚的倒是不少,误以为她成亲了的倒还真没有,面前的梁迩是第一个。
于是摇摇头,叹道:“尚未,倒是有让我满心欢喜之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原也是常事,只是难免令人神伤。”
这话一出,梁迩还以为是在说自己,愣了一瞬才发现确实是处境相同,顿时心头也没了开始的不舒服,只觉得亲近的很。
再看了眼在座的另外两位,阮思茂依旧笑眯眯,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异样,张悯之倒是愣了一瞬,仿佛不知道有这出,远近亲疏一眼便看的出来。
于是梁迩立马得出结论:哦,能毫无拘束的说成这段话,看来在座没有谢娘子喜欢的郎君,是自己想多了。
张悯之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在宽慰梁迩,只觉牺牲好大,心中一阵感动,发誓定要好好报销君王,只有阮思茂知道——他家陛下这段话里是一句假话都没有。
谢道清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感情这事说不好,若是深陷不深,还是早早放弃的好,免得伤人伤己。”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梁迩瞥了一眼面庞温润的张悯之,自我检讨了一番——觉得自己应该算是那类深陷不深的,一共才认识十天半个月,其实也深不到哪去。只是难得碰到感觉对的,结果还被拒了,难免脸上挂不住外,还有些被拒绝的气愤加羞耻在里面。最后还有点欣赏在其中,觉得自己好歹世家贵女,他居然舍得拒绝,一叠加就显得自己好像感情已经深到非彼不嫁一样。
至少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梁迩僵硬地转话题,轻声道:“谢娘子早早放弃了没?”
“没有,我陷得深。”谢道清看她一眼,幽幽笑道:“年纪小的时候没意识到,现在已经放弃不了了,大抵会越战越勇。”
闻言阮思茂仿佛习惯了一般,面色还是未见波动,张悯之却是神色一怔,垂下眼睛轻饮酒酿,有些魂不守舍。
梁迩啊了一声,那她刚刚劝她的那些话算什么?能救一个是一个?
继续问道:“谢娘子不担心伤人伤己吗?”
谢道清微微一笑,想告诉对方——大道理讲的再好,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卵用,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纸上谈兵不外如是。所以,哪怕伤人伤己,她也不会放弃,说不定还觉得能死在一起也是段佳话。
她该如何告诉她,有时候心上人逃得越快,就越想让人穷追不舍,追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不过看梁迩有些懵懂的样子,谢道清忽觉她有几分孩童可爱的稚气在身上,觉得这些可怕的话还不能讲给未遭受什么大挫折的单纯女娘听,于是笑道:“其实除了儿女情长,世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的。”
梁迩果然被带跑,道:“什么?”
谢道清道:“很多很多,比如看着国家有海晏河清,歌舞升平,比如入朝为官,一展心中的宏图伟业,再比如去外面看看天地广阔,游历我大黎的名山好水。”
梁迩被这么一大段大道理砸懵了,好半响才转动大脑,喃喃道:“可现下女子只能在后宫晋升当官,怎么入朝?”
张悯之闻言看向谢道清,只觉她心中的所想做到的绝非只是到海晏河清,民生安稳这步,可无论到哪,无论哪种他都愿意追随她。
谢道清嫣然一笑,饮了一口茶水,挑眉看她,慢悠悠道:“今上不也是女子?”
梁迩面上一振,险些维持不住身上的贵女礼仪,亢奋道:“是啊!陛下也是女子,可陛下会让女子入朝为官吗?”
阮思茂放下手中的筷箸,立刻道:“听说今上性情开明,大概选官不拘男女。”
梁迩犹疑道:“女子也能科举吗?”
阮思茂一愣,看了一眼谢道清不知道该如何回这话,谢道清笑笑道:“大概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