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兮重生了,一睁眼就看到了放在灶台上那盏摇摇晃晃的煤油灯,而她趴在缺了一脚的凳子上,看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在做饭。
柴火在圆形三脚架下噼里啪啦的烧着,一口直径不到一米的小铁锅被铲子哐嚐哐嚐的响着,旁边一个矮小的女娃娃拿着一根烧火棍烧着火,另一个更小的女孩窝在两米外的床上伸出头。
阮云兮恍恍惚惚,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和中介吵架,想拿回工资不过,扒拉着湖边的围栏威胁中介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嘶~
头好痛!
阮云兮忍不住用手捶脑袋,可才碰到脑袋,一股更激烈的痛感袭来,痛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她的手被打了。
“手爪爪废是不是,说喊你不要碰,痛不痛嘛!”
顺着声音看去,这次阮云兮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的面貌。一双大杏仁眼,双眼皮被长长的睫毛挡得差点辨不出,高挑的鼻梁很有少俗民族的特点,只是这张唇角自然往下弯,看着有点悲。但是配合现在的张张合合,却让阮云兮有些怀念,怀念到想哭。
是的,这是阮云兮的妈妈,龙华兴。一个从她生命消失了好几年的脸,再次看见,竟比以前年轻了很多,脸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好几条。
“妈~”
再也忍不住,阮云兮直接扑了过去,矮小的她只能抱住女人大腿,可阮云兮不在乎,哪怕女人身上有些熏人的味道都冲不了再次看见逝去亲人重现眼前的喜悦。
阮云兮一声声的叫着,眼泪打湿了女人的裤腿,女人明显有些无措。
因为自从丈夫下海打工后,她既当严父又当慈母,可家里有三个孩子,有些时候忙不过来,严的时候更多,所以三个孩子都怕她。即使哭,也只是隔她隔得远远的在一边大声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她哭,还是小声的,一声声低低的喊着她哭……
“好了,我一会儿去找你爷要点草药,下次拉不动就让它跑,我去追~”
阮云兮不说话,只是抱着人不撒手。女人等了一会儿,这才轻声安慰着,然后随阮云兮抱着,继续抄着锅里的、干豇豆。
直到吃饭的时候,阮云兮听着龙华兴一遍遍的唠叨后才明白,她重生了,在威胁中介把工资给她的时候不小心滑落湖里,因为不会游泳而咪西(死)回到了小时候,六岁的她被自家大水牛吓得落坡,伤着脑子的时候。
尽管长大后阮云兮也没有这部分记忆,因为她是开始上学(学前班)后才有的小时候的记忆。
吃着没有半点油星的炒豇豆,看着还没有柴火亮的煤油灯,阮云兮想,不知道那中介会不会因为她为要工资丢了命而受到惩罚,同时也在想,感谢各路在的没在的,真的假的大神们,让她能重来一次。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因为家里没钱读书而放弃读大学,成年后只能在工厂重复日复一日的干流水线。
这次,她会更努力的读书,就像上辈子参加成人高考一样,读书不一定改变命运,但知识一定能让日子过得好!
2003,一个让很多华人都记得的日子,特别是上一辈们,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典。
然而在这个电不通路不同的小山村,人们却连非典是什么都不知道,等知道这个名词的时候,非典已经消失好几年了。这怕是小山村难得的好处了。
现在是秋天,山林全是满地的红叶黄叶,枫树果落满林子,小孩们背着背篓去林子里捡枫树果回家当柴火,这东西耐烧。
还记得小时候,阮云兮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到秋天的时候就喜欢到山林里捡柴火,扫松叶,那种细细长长的松叶,扫回家可以铺床,也可以熏腊肉(虽然腊肉不多)。
虽然受了伤,但农村里的小孩儿皮厚实,只要还能站起来,没什么事不能干的。
阮云兮看着不情不愿去放牛的姐姐,有些偷笑。前世一年级农耕的时候,刚被二叔解放下来的大水牛怕再耕田,一解放就一路狂奔,姐妹俩去追,因为高不及牛屁股,跑得快挡在大水牛前面的阮云兮看着冲向自己的庞然大物,害怕错开身躲开了,被姐姐阮云怡气得用石头砸哭。
水牛太大,全村最大的牛,也是昨天把阮云兮吓得滚落坡伤到脑袋的牛,今天是阮云怡一个人放,她也怕啊!
龙华兴去剔树。剔树是指不砍树,而是把树的枝桠砍回来过冬。03年,即使是南方的小山村雪也很大,有六七小孩儿的膝盖这么厚,很冷,没有电,要准备足够多的柴火才能撑下去,不然大概会被冻死(听大人们说懒的人家有老人被冻死过),很吓人。
捡了一背篓枫树果,扫了一背篓松叶,阮云兮打算去帮姐姐把牛拉回家,是的,拉。
农村的大水牛都会给他们穿鼻子,就像打耳洞一样,然后用粗绳穿过,这是为了更好驯服他们,但时间久了牛牛们的鼻子好了就很难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