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陵都城中却又出了一件大事,九公主失踪了!
少帝震怒,下旨将公主府的家奴尽数关入皇宫地牢。审讯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说,公主究竟去哪儿了?”
揽月作为姜采盈的贴身宫女,被刑讯地最凶,带血钩子的长鞭,每抽一下都像是钉入了骨髓之中。
“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去哪儿了,饶命啊...”
凄厉的惨叫在天牢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同样焦躁的,还有身为公主未婚夫的淮西世子李漠。
大司马昨夜前脚刚出陵都城门,后脚公主便在公主府中不翼而飞?市井坊间会怎么想?
事实上,陵都城中的流言已快速地传了一波又一波。甚至,连当年九公主与大司马的那点儿往事,也不知怎地被人揪了出来。
当年,先帝误以为卫衡为蓟州叛军,下令将其斩杀,是公主及时恸哭,制止了杀戮,救下卫衡一命。
从那之后,卫衡被陛下选为带刀侍卫,负责守卫皇城安全。
由于陛下太过宠爱昌宁公主,因此遭到了宫中众人的嫉妒,陛下为保护公主,特派卫衡贴身保护。
从此以后,公主往西,卫衡决不往东。
公主说一,卫衡决不言二。
宫墙之内,常有宫人能看到,公主与卫衡在皇宫各处嬉戏玩闹,言笑晏晏。
春日,他们赏花游水;夏日,他们避暑乘凉;秋日随落叶翩翩起舞;冬日便煮茶赏雪...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那日,公主在御花园溺水。被人救上来时,卫衡却在为七公主捡树梢上的风筝...
那以后,卫衡被陛下冷落了一段时间,昌宁公主醒来后体质变得极差,整日需卧床修养,与卫衡便渐渐疏远了起来。
再后来,卫衡被调离去了荆州,总掌地方军政,随着时日延长,陛下逐渐放权,西南六州便都归在他管辖之内,“辅国大将军”之名也由此而来。
等到卫衡再归京时,昌宁公主已与淮西世子相谈甚欢,宫中也经常传闻,陛下有意替他二人赐婚。
.......
陛下派去的车驾,一路追赶到了京郊外十里处的十清驿站。十清驿的驿丞说,大司马的车驾三日前确实路过,向他要了好些治伤寒的草药。
天亮之际,马车便动身去了,往后踪迹,再寻不得。
治疗伤寒的草药,要用在谁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于是宫外流言,越传越传奇,越动人心魄。
甚至有不少认为,淮西世子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后来之人,是拆散佳偶良缘的恶人。
如今公主终认清自己的内心,勇于追爱,实在惊世骇俗,却为女子典范。
说书人将其故事描绘地绘声绘色,连评剧舞台,也开始编起了昌宁公主与摄政王之间的动人传奇。
而所有剧目,都不约而同地将世子影射为那个横刀夺爱的大反派。
谣言传到李漠的耳中时,淮西侯第一次从他儿子的眼中看到了沉默的阴狠。
他不再惊慌,不再眼神无助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李漠似乎跟无事人一般,按部就班地完成他该做的事。有时,陛下会召他入宫,他也会去皇宫的天牢,亲自审问公主府的家奴。
出宫之后,他便常带着父亲留下来的幕僚,秉烛商议要事。空闲时,他会在庭院中练剑。
他的剑法不再飘逸,只有狠练。剑锋所划之处,尽是残花败叶。
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缠绕在世子周围的,那种渗进骨子里的残忍。
世子,变了。
十日后,陵都城中众人才后知后觉。
公主已失踪十日了,她的生死,第一次有人想起来关心。
大云朝史上,从未有公主如此惊世骇俗,与外臣私自出逃,整整十日不见踪迹,断了所有联络。
少帝姜叡,第一次如此对自己敬爱的阿姐,动怒。
而实际的情况却是,不是姜采盈想违抗圣意,故意消失。而是她这些日子来,整个人命悬一线,几乎呕血身亡。
事情还得从那日雨幕说起。
卫衡掀开车帘,露出马车内奢华宽敞的一角。
湿润的指尖触到卫衡掌心的那一刻,卫衡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地几乎没有一丝活气。
卫衡收紧手掌,半拉半抱着扯着她上了马车。她全身湿透了,一坐上木板的鹅绒毯上,便晕湿一圈。
发丝,领口,袖口,还有裙边,无一处不在往下滴水。
卫衡凝着眉,从木板方凳下拿出几个火炉,把火生好。再一扭头,姜采盈抖得不行。
极致地冷热对冲,令她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