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的空间封闭,一共就那么丁点儿,宋辞余光很难不察觉到他的落寞。
忽然,她有些心疼。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迄今为止依然认为陆行川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这个“很好的人”,不可以在男女之情上面,成为她的负担。
半晌,身侧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如果……当作我什么都没说过,你还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样,见面很欢快明媚地跟我打招呼?我们还当最单纯的好朋友,继续那样相处下去?”
宋辞笑了笑,觉得他幼稚。
她从伞中伸出手,去接外面冰凉的雨丝,反问道:“陆公子,你说这天上垂落的雨水,还能不能倒流,重新返回到天上去呢?”
陆行川听懂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两人就那样缄默地一路走回原处,来到钱婆婆家。
临别时,宋辞面上并无太多鲜活的情绪,很冷静,也很淡然。
“多谢陆公子相送,我今日回来的突然,婆婆也许还不知道,未免惊扰到她老人家,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
显然,这是道逐客令。
陆行川为人礼数周全,又十分有教养,断学不会死皮赖脸非要进屋那一套。
他点点头,临走前斟酌好几番,才对宋辞说道:“那天,当着我娘面前说的那些话,说时只是头脑一热,没想太多,毕竟你也听到了我家的情况……”
“姨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很善良,绝非她口中那般不堪。”
“即便我是我娘所出,他们仍待我亲善,所以我不只是想给他们一条生路那样简单,而是想让他们也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可如果我在府中,我爹便不会在意二弟三弟,姨娘也不会母凭子贵得到少许眷顾。如此,他们的命数便又都捏在了我娘的手中。”
“娶亲生子袭承爵位,这是公侯将相后嗣的必经之路。放在恒宁侯府里,放到我身上,却只是新的一番罪孽。”
陆行川每每提及家中,都会眉头紧蹙。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故意忤逆我娘,就是不想看到那些苦难再重演一遍,恰好她误会了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你又在场,最后就……”
“可冲动归冲动,当那些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对你,似乎和对其他女子真的有所不同。”
“我好像,确实有些倾慕于你,并不排斥幻想与你的将来。”
他察觉到宋辞的情绪正慢慢的受他影响,变得焦虑消沉,赶紧转换了下神态语气,故作轻松的解释安慰:“不过你别担心,我不是章公子,不会只凭自己一厢情愿去强迫别人。”
“我是注重自己感受的人,同时亦注重他人的感受。”
“我不想因一个念头,而草率的定下一生,我怕自己会过的不幸福。同理,你也有资格去择选你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之前总听我娘跟两个阿姊念叨,说嫁人等同于第二次投胎,所以你不仅要选,更要认真仔细的去选!”
“好了……”陆行川展露开以往那副阳光亲和的笑颜,继续说道:“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那天说要娶你的事,只是话赶话,事赶事赶上了,并非有意冒犯。另外,我对你是有着心思的,但并不会因此强迫。”
“如果你也不讨厌我,我希望我们以后还可以心平气和的相处。或许可以更进一步,当然,若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拒绝来往,我绝不会纠缠。”
“就像你说的,关系贸然变幻让你很是苦恼。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看有没有可能顺其自然。
一番话下来,宋辞原本封紧没有一丝缝隙的心房,虽没有打开,但隐约松动了些许。
她是讲道理的人,听到他作为一个侯爷家金尊玉贵的公子,能如此的尊重她,宋辞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她冻的冰凉的手指在身前不自主地搅动,过了有一会,才抬起脸看向他:“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你回去时慢些,小心路滑。”
宋辞的神情没有太多柔情小意,但相比方才,足以看出有了很大程度的缓和。
陆行川何等聪明,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她与他之间,并不是全无可能的,否则早在他说那些的时候,她就会冷漠到底的一口回绝。
回去的路上,他心底揣着暗暗的雀跃,但又提醒着自己不能高兴的太早,往后还需加倍努力才是!
“嘶……”他正走着神,一匹骏马直直冲向他的面门,临到近处才被勒紧,发出一声啼叫。
来者自然是后续赶来的萧让尘,两人一个在马背上,一个撑伞站在地面。
“她呢?”
陆行川头向后方扬了扬,示意道:“回家去了。”
萧让尘看着他这副贼样子,越瞧越不对味:“你们……共撑的一把伞?”
“对啊!”陆行川故意气他:“一路上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