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位处边关的遐州温度一降再降,似乎比往年还要更冷上几番。
因气候愈发酷寒,外加临近年关,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薄起来,各自在家中忙着掸尘扫屋,置办年货。
宋辞的风寒终于有了一些好转。
虽还做不了什么耗费精力的事,但元气得到恢复,不像前几日那样四肢无力,这对她来讲就已经很令人满足了。
清早洗漱完毕,水泼出去立马便结成了冰。
她嘶着气从院里跑回寝屋,放下盆子,掩紧衣襟抱着肩膀缩在火炉边。
“哎呀!”钱婆婆见了心疼的低斥一声:“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放着我去泼就好了嘛!万一冻着病情反复可怎么办呀!”
宋辞吐了吐舌头,没有客套推脱,亦没有辩驳,只安静地烤着火。
婆婆见她被火光映照的面庞,花容玉颜,纯澈乖巧,不禁宠爱更盛:“小辞啊!之前好像听说你是腊月里生人,是不是生辰快到了?”
“嗯?”宋辞偏过脸,短暂怔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应该是吧。”
之所以含糊其辞,是因为腊月二十是原主的生辰,而非她真正的生辰。
没穿到古代之前,她一向不过农历生日,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农历几月初几,但总归也是在过年前后,气候最冷的时候。
钱婆婆笑了:“你这孩子!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啦?怎么还‘应该是’呢?”
“因为……”她犹豫片刻,解释道:“在宋家这十几载从未庆过生辰,所以记不太清了。”
宋辞这番话,半真半假。
假的那部分是她身为后来者的心虚,至于没庆过生辰,则是原主的真实经历。
身处于这个时代,若非皇亲贵胄达官贵族,其余寻常百姓并不会在意什么所谓的生辰。
尤其原主在宋家人微言轻,谁又会把她的生辰放在心上,大费周章的为她庆贺呢?
钱婆婆听得免不了又是一腔苦涩,许久才缓和过心情,走近安慰:“等过几天咱们买点好酒好菜。你若是喜欢人多呢,就把叶家姐妹和隔壁老二给请过来,大家热热闹闹给你庆个生辰!”
“要是你嫌乱,那就咱们娘儿俩,安安静静地吃顿饭,聊聊心事。”
“你觉得怎么样?”
宋辞感激触动之余,亦觉得受之有愧:“不用啦婆婆!生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成往常一样即可。”
“那怎么行!”婆婆搬了个矮凳,坐在她身边:“这是你来到咱们家的第一年,而且过了这个生辰你就满十七了,是大姑娘了!怎么能跟往常一样?”
被人珍视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宋辞说不开心是假的。
但放眼周围一圈儿,没有穷人家的姑娘还要过生辰这一先例,所以她难免会有些诚惶诚恐。
“那天时辰不会多一刻,也不会少一刻,怎么不能和往常一样呢?”她语气颇为无奈:“好啦,我这可不是在跟您假客套!”
“我算了算这些天的账目,发现自打我去了别苑,外加感染风寒,前前后后耽搁了小两个月没有进项!反倒是东街的摊位费一天天的搭进去!再这样亏损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眼下我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收心,琢磨重新开张的事了。”
钱婆婆起初欲言又止,待反复斟酌几番,终还是面色忧虑的劝说道:“要不,暂时先把东街的生意放一放吧?”
“你的风寒确实已经大好了,但……绑架一事还没有查出个眉目。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绑你?这些都还没有着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卷土重来?”
“我这样说不是吓你,而是敌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凡事谨慎点总没错!”
“摊位费倒好说,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可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是出摊的几个银子能买回来的吗?”
宋辞听了也缓缓垂下眼眸:“是啊,这件事也一直是我哽在胸口的心病。甚至被绑过后,我都有点草木皆兵了!前些天看到有人在门外张望乱转,吓得我后脊梁骨发凉,连着两个晚上没睡一个整觉。”
“要不,咱们搬走吧?”钱婆婆顿住片刻,终于将这些天深思熟虑的结果说出了口。
宋辞叹了一声:“如果真的是知县或者章家指使,被他们的权势笼罩着,咱们搬到哪里也逃不脱他们的掌控。”
她的想法或许有过些悲观,但在没确定真凶的情况之下,知县和章家在她眼里嫌疑最大。如此,她说的便也都是事实。
正当屋内祖孙二人叹息此起彼伏的时候,外面锣鼓喧嚷声渐行渐至,都不用出去看,光是听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宋辞与婆婆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走出寝屋。
“这是……娶亲?”
钱婆婆否认:“谁家这个时辰娶亲啊?而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