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没有心虚脱逃,知县也没有相关余党外散,反倒是那陆夫人,携下面一众仆从,完完整整一个不落的被截在了卡点。
萧让尘自己不好出面,便让亲卫以驻军的名义抓捕问话。
他巧妙地分别带走四个下人,两个不得脸的粗使丫头和小厮,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随从。
边缘伺候的多半不会死命效忠,为了少遭罪,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可惜的是不近身,自然也就不知什么内情。
贴身伺候的嘴巴倒严实些,可在亮了刑具,并用“旁人都交代了”来误导,三诈两诈就套出了话。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萧让尘准备修书一封,道清陆夫人勾结山匪作乱的原委,让恒宁侯来领人时……陆夫人差心腹到顾桦诚面前义和。
因他一直借用驻军的名号,所以陆夫人自然找到了顾桦诚。
中间无非做了些堂皇的转圜,尽是权贵之间共扯一张皮的所谓脸面,以及相互制衡……
顾桦诚登门劝他罢休,反正山匪剿灭了,陆夫人那边也震慑住了,何苦闹得两家不痛快呢?
届时两家生分,同气连枝的两派势力关系也会僵直,那可就惹出大麻烦了!
万一追究起来,陆夫人针对的并不是他萧让尘,只是自家不省心儿子招惹的小姑娘。中间承王莫名搅和进去,不仅受了伤,两家还因此闹掰……
这讲出去,话好说,事却不好听,连陆行川和他以后都难再坦然相处。
在顾桦诚的百般哄劝下,萧让尘的果决狠厉,终究还是被世俗的弯弯绕绕所阻拦。
或者说,此刻的他仍是他,不是她的他,没被冲昏头脑,更没有义务为她讨公道舍身忘己,牺牲良多。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查到的真相告诉她,让她不要蒙在鼓里。
宋辞挂心许久的一块心病,突然就这么被解开,胸口的郁结是豁达了,只是总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不太真切。
“可是……我又哪里跟她结下如此深仇大恨呢?”
“陆行川在她面前说了些赌气的话,她不先去确认儿子的心思,反倒先来除掉我,这是什么逻辑?”
萧让尘看她娇憨的傻样,勉强控制想拍她小脑袋瓜的念头,低叹一句:“权贵间的心思,谁知道呢?”
宋辞转念一想,好像也对。
在现代时不是常听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桥段吗?
到了风纪俱下,律法尚没那么严明的古代,站在权利顶峰的人只手遮天,像宋辞这样的蝼蚁,第一想法确实不是驱离,而是除掉。
“诶!”她哀叹一声:“伴权势如伴虎啊!我看我还是好好赚钱吧,不是我的,终归不该我去肖想……”
宋辞站起身:“好了,真相大白了,所有的一切都该回归正轨。”
“再有一阵子就到子时了,我抓紧去把蛋糕吃掉,然后许个愿。”
萧让尘全然不懂现代人过生日的仪式感,更不明白吃蛋糕许愿是什么含义,所以没将她那句话放在心上。
他坐在原处,默默呢喃了一句:“其实,并非所有权贵人家都那样苛责,比如……”
后半句没说下去,他修长的双腿一立,很轻松地踏回地面,然后咯吱咯吱踩着积雪,缓步跟在她身后。
宋辞盘下的这幢津津食肆,总共分为两部分。一面是对外迎客的前堂雅间灶房仓库,另一面则是个小院儿,分正房厢房共六间,两大四小,另设一私厨,用来供宋辞和伙计们日常居住。
她来到后院的小厨房,拿出提早买好的糕点,没有线蜡便用红粗蜡来代替。
燃好蜡烛,两人的面庞皆被火光映照上暖橙。
因古代没有公历,她又记不得自己的农历生日,横竖她生日也是冬季过年前后,索性便同原主一道过了。
宋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鼻尖前,心中默念:宋辞啊宋辞,二十三岁了,活的一天不如一天……原来是追名逐利实现梦想,现在是胆战心惊求生保命。真不容易啊,祝你生日快乐,活到老死。
她正苦涩着,忽听闻耳边传来一句不确定的疑问:“为何要在大半夜……上供?”
“你才上供呢!”宋辞立即睁开眼,怒气冲冲地嗔斥他:“今天是我生辰!”
晦气!真晦气!
他更加不解:“生辰吃面才对,为何要吃五福饼?还……燃蜡烛?” 怪瘆人的!
宋辞不耐地啧了一声。
你看,这就是文化不互通的坏处吧?生日吃蛋糕点蜡烛,到他这反倒觉得像是上供,搞得毛骨悚然的。
她胡乱搪塞:“这是我家的习俗,生辰要吃糕点。不过不是这种,而是带着绵软奶油的蛋糕。在上面插细线蜡烛,几岁就插几支,点燃后许愿吹蜡烛,若能一口气吹灭,就代表着愿望能够实现。”
“近日忙着食肆开张,匆匆忙忙的随手买了些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