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进了约两刻钟,终于徐徐抵达别苑的门前。
萧让尘率先阔步迈下来,过膝高的空当对他来说不足为惧,金丝刺绣的双兽白底靴,轻而易举就踏上了地面。
他回过身来接应她。
原想伸手,中途意识到两人在大庭广众下肢体相触,许是会惹来旁人对她的非议……最后掌心顺势握拳,将结实有力的小臂递到她所在的方向。
宋辞因黑崖山生出的好感,心里已经潜移默化将他当成最直近的人。面对他的好意,她也没扭捏矫情,借了把力,但重心更多还是放在了怎么从车轿上下来。
年轻灵巧的身躯从踏脚跳到地面,随后抱着自己的包裹,与萧让尘一前一后,时隔数日后再次重返别苑。
分明眼下新岁将至,别苑却没做任何喜庆的装点,一眼望过去沉静庄素,同她离开之前并无两样。
两人穿过门庭和前厅,循着连廊一路来到后院。
琼枝女使笑吟吟地迎出来行礼问安。
因为萧让尘在宋辞面前展露出了上柱国府公子这个身份,为了做戏做全套,从那往后就惯以此来自居。
至于下面的丫鬟小厮,琼枝姑姑等人,索性都称他为公子,他们则是他府里的下人。
这样一来尊卑分明,倒也光明正大。
琼枝格外和善地看着宋辞,微微侧过身,向身后扬了扬手:“姑娘请随我来,您的住处安置在了这边。”
她手掌所指的方向刚好是正宅后院,宋辞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府中借宿之时,那里是萧承钧和陆行川的住所。
宋辞略有些紧张地揽紧怀中的包裹:“我这次……不住在海棠园了吗?”
随着这道弱声的问询,她心间不由升起一丝忐忑不安。
前些日子陆行川离开北境,返回京都恒宁侯府,临行前特意跟她辞别,两人共同用了顿饭。
他担心自己走后,宋辞遇到困难求助无门,还特意给她账上押了一百两银子。
宋辞推脱不肯要,陆行川笑笑,轻抚了抚她的头,告诉她若是心有不安,就当是他借她的,往后她钱赚的多了,不差这区区一百两银子时,再还给他也不迟。顶多再请他吃顿饭,当作答谢。
除此之外,在他离开清晖镇以后,各大成衣首饰坊、胭脂铺子开始陆续登门,将陆行川早预留下的衣裙头面脂粉送到她手里。
因为他已经离开,掌柜们又不给退货,她无从拒绝,唯有收下。
彼时,她忽的回忆起陆行川所说的话,说她这个人往好了说叫节俭,往不好了说就是有点抠搜,舍不得给自己花钱。
怕她委屈自己,所以他将一切都打点好,叫她不收也得收,最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北境。
包括今天她身上这套衣裙与首饰,都是陆行川在走之前替她预留下的,能叫她在未与他见面的日子里,也能时时刻刻的想到他。
所以……
宋辞遥望着正宅,心想陆行川既然不住在这里了,那么现如今,就只剩下那位萧公子。
自己若住进去,哪怕不算共处一室,可总归还是有些尴尬的。
正反复斟酌着要怎么拒绝才合适,一旁的萧让尘却先失去了耐性,轻飘飘撂下一句:“我先去换身常服,你也把住处这边料理好,然后到书房找我,咱们即刻开始讲学。”
见他拂袖离去,宋辞看着他的背影,又回过头看看正宅的主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奇怪,他不是住在这里吗?
难道有钱人家卧房和更衣的地方……离得这么远?
还是说他要去如厕?口头上找了个冠冕堂皇的说辞,遮遮脸面?
“姑娘,咱们走吧,去看看房里布置的合不合心意。”琼枝姑姑不敢催促,只柔声的引导着。
宋辞这边还没从迷惑中缓过神来,慢半拍地望向琼枝姑姑。
只听她继续劝道:“海棠园那边,如今算是住不成了,您且先住到主屋里来吧。”
“自打陆公子回京以后,这正宅里便空了,讲学期间只有您一人,姑娘安心住着即可。”
凡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琼枝姑姑已是二度邀她,宋辞不好再继续抻着,“哦”了一声,带着包裹随姑姑进了主屋。
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比宽敞明亮的空间。
偌大书室直连着寝屋,房中物品一应俱全。
但足可以看得出,帐幔,被褥,盆景,香炉,摆件儿等都是替换走早前的以后,另摆进来的。只有雕花屏风,床榻桌椅等固定之物,还未曾动,都是以前主屋中惯用着的。
琼枝姑姑带着宋辞简单熟悉了一下布局,比如哪里平日能用来做什么……
总体来说,无论宽敞的程度,还是家具陈设,都是足以让她震惊的存在。看完后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声,有钱人活的就是精致,真好……
最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