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光源下方的身影越靠越近,火把在乱局中勾勒出他的面庞。好像,确实有些熟悉。
宋辞双手交叠攥住匕首,刀尖直对脖颈的中心。
在巨大的惊恐威胁之下,她浑身软的像一滩泥,脚下有些飘忽,声音空洞颤抖地低低重复了一遍:“陆行川……?”
那三个字吐得有气无力,近乎转瞬消散,可彼端的他还是捕捉到了,用力点点头:“是我,是我宋辞!”
“你听话,把匕首放下,别伤了自己。”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激得她腹中一片翻江倒海:“站住!你别过来!”
她如同一只炸毛的猫,眼含泪花,呜咽着挥舞尖锐的利爪。
看似凶残咋呼,实则无甚威胁。
“我不相信你!你是大皇子的人……”她声音不受控制的夹杂几分哭腔,一时情急,也顾不得什么情面立场,开始把敏感的派系相关信口胡诌。
陆行川原是小幅度靠近,被她这么一斥,吓得立即止步,停在原地:“好好好,我停下,我不过去,你千万别激动!”
“但是我与大皇子真的没有关系!我是殿下派来的!带的也都是王府的亲卫军,不信你看!”
他偏过身极力证明,想借着火把的光源,让宋辞看身后将士的甲胄,徽印图腾,甚至长相……
几人面貌严肃正色,看向宋辞都透着担忧紧张。
可她哪里结识过什么亲卫军?光凭旗帜和穿着判断的话,谁能保证不是伪装呢?
恒宁侯为大皇子党羽一事早已不是秘密,而他,恒宁侯嫡长子,未来的侯爷,好巧不巧在大皇子逼宫的时候出现……
说到底,哪怕两人曾经是朋友,她依旧无法与他建立起绝对的信任。
“我不知道,你走!你别过来……”泰山压顶之际,外面厮杀声震天,她被几十个握枪的重甲将士堵在殿内,受众目睽睽,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不断向后退着,踉踉跄跄,身子向下微缩,双臂抖动,令刀尖在白皙光滑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宋辞,宋辞!”陆行川生怕她会失去控制,伤害自己,一声又一声地连连叫她的名字:“我不进去,我马上带他们退出殿内!你把匕首拿开,好不好?”
陆行川也不是脑筋轴的人。
他是来救她的,又不是来害她的。只要让她免落叛军之手,安然无恙,其余倒也未必非要接近她,跟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万一逼得她做出过激之举,此行目的适得其反。
“小辞,你先听我说。”他私心作祟,趁乱最后亲昵唤她一声,想来以后身份悬殊,恐怕也没机会这样叫她了:“我会留一些人守在殿前,你安心的在里面歇着,有什么需要就同他们讲,外面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知道吗?”
话音还没落尽,门外又传来盔甲相互碰撞的跑动声。
列在陆行川身后的将士们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己人,未与其发生冲突,自发让开一条路,任为首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陆大人,正殿那边的叛贼已经被尽数解决,我们王妃这边情况怎么样?”
来者体型高大,宽肩窄腰,四平八稳,谈吐间沉着冷静。借着火把的光芒,似乎还能见得脸上的冷峻。
宋辞紧锁着眉宇,混沌的眼眸忽然被点亮:“墨风?”
对方听见了她的呼唤,朝着里面的方向望了望。
由于她提前将殿内所有的灯烛都熄灭了,身处一片黑暗,只能通过将士们手中火把,勉强分辨她那边的情形。
“宋小姐?”墨风看她此般,同样诧异且揪心。
方才为了警醒陆行川,故意改称的“王妃”,此刻也换回了合规合矩的“宋小姐”。
终于见到能十□□付信任的人,宋辞刹那间褪去周身戒备,一点又一点地将匕首慢慢放下,扔在地上,然后委屈地向他迈开脚步。
“哐啷”一声,金属胡乱砸在地上,有种割裂先后的清脆。
墨风也迎了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到她跟前,便见她一个平地磕绊,瘫软地颓身下去。
“小姐当心。”墨风伸出手,抓住她的两侧小臂,一贯古井无波的脸,此时也流露出同情与心痛:“您没事吧?”
宋辞眼前发黑,偏身坐在地上,说话近乎失声,只用嗓子那股气息虚虚的问道:“宫里,宫里现在……怎么样了?皇上呢?”
“亲卫军联合禁军,已经将飞霜殿从叛贼手中夺下来了,后续转攻为守,抵抗余下侵袭。正殿那边的守卫较多,我们赶到之时还在抵御,所以皇上尚安然无恙。”
宋辞小松了口气,随即追问:“那接下来呢?还会再起争端吗?”
墨风知道她是吓怕了,纵然一腔冷厉,亦耐着性子为她讲解局面:“确保飞霜殿平安,接下来便会封锁宫门,支援其余各宫室,扫清余孽,彻底平复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