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里微泛着冷意,那手分明看着年龄不大但却似是没有温度一般,无端令人心寒。
随后稚嫩冷冽的声线仿佛自身旁传来:“陈矩。”
又有尖细的声音传来:“奴在,小殿下有何吩咐。”
“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回殿下,原是王家车马跑得太快撞了吴家的车,吴家车夫不认反倒怪王家车夫不长眼,王家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没理还死不认账,现下还争着闹得大家没脸。”
“呵。”低沉的笑声与稚嫩的童声混合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正事半点不争却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做文章...”
稚嫩淡漠的声线渐歇,随后薛宝钗唯闻有谁下轿又有谁呼啦啦地想要下拜却被阻止的响动。
自那人下轿,很快前方便平了动乱,车轿便行动起来。
薛宝钗路过正门好奇地望出去,只见有两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正对着一个不过七岁的小少年点头哈腰神态好不恭敬。
许是察觉到薛宝钗的视线,那孩童忽抬眸看向她,秋风吹起他细碎的刘海露出那双淡漠如水的琥珀色瞳孔,宝蓝色的衣袍仅仅缀着一枚玉骨折扇但足矣显示出上位者的矜贵与优雅。
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时,那人便瞬间转开眸子,淡漠如水的眼眸转而看着那闹事的二人,分明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逝者为大,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惊扰逝者。”
此话一出,吴、王两家像才想起今日是贾珠出殡皆讪讪离开。
“是小殿下?小殿下竟也来了?”薛城也往外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的司徒景明。
“小殿下?”薛宝钗低声重复父亲口中的尊称。
“对,你们娘俩先进去,我去拜见一下小殿下。”
说着,薛城便掀起轿帘下马车,往司徒景明而去。
与薛城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转眼车马上便下来了不少人。
薛宝钗见那位小殿下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依旧十分和气 ,泰然自若地与诸位朝臣谈话。
直至贾政闻此消息,着急忙慌地自贾府跑来,众人方在贾政的引领下进了贾府。
直至见不到小殿下的影子,薛宝钗方将窗帘放下,这才看到满脸狭促的薛姨妈,有些不好意思地佯装看风景。
“那位小殿下可真这般好看?”薛姨妈难见向来稳重的女儿如此失态,忍不住打趣。
薛宝钗更是窘迫,搅了搅帕子“妈,别说了,我只是觉得若是哥哥也能同他那般…”说着便堪堪又止了口。
“你哥哥还小,再大些性子就稳了。”薛姨妈毫不在意,薛蟠现在年纪小,男子汉小时候调皮是常有的事,倒是薛城和薛宝钗都担心成什么似的。
等薛蟠大些,再大些便好了,现在还是孩子呢。
薛姨妈将薛宝钗搂在怀里,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携薛宝钗进贾府。
一进门便有丫鬟婆子簇拥她们进了荣禧堂。
薛姨妈忙让薛宝钗拜见贾母,贾母含笑看着薛宝钗又为她介绍了众位长辈,又厮认了姐妹。
薛宝钗礼仪周全,目光落在角落里被奶嬷嬷抱着的小姑娘身上。
“那是林家丫头,今年方满五岁。”王夫人见状提醒薛宝钗。
薛宝钗应了声知晓是妹妹后忙上前,那奶嬷嬷见状将小黛玉放下,姐妹互相拜见。
贾母最喜热热闹闹,子孙满堂的场面,但此番场面却是因贾珠出殡,悲从中来:“可怜我那珠儿…”
言语一出,当下立侍之人无不掩面涕泣,薛宝钗也哭个不住。
一时,众人慢慢劝住了。
长辈们不过说些身体健康,闲谈家长里短,小辈们则捡一些诗书答趣。
不多时,便有丫鬟来报:“小殿下代大姑娘来送礼了。”
众人又喜又惊,圣上前些时日才抄了宁家,大家族之间同气连枝难免紧张,今小殿下亲临吊唁是否表明贾府无事?
贾母忙道:“还不快请进来。”
说着只见一个胖胖的太监领着几个宫婢而来,有序地将物什同礼单交予贾母。
薛宝钗一眼便认出来那太监正是先前小殿下身边的人物。
陈炬又笑着道:“还有些圣上赏赐慰问之物,便由奴才念了?”
“大人客气了。”贾母早一步跪了下来,旋即哗啦啦一群人便跪在地上。
陈炬挑了挑眉,便有个宫婢退了出去,拿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在陈炬慢条斯理念礼单时,不动声色往林姑娘而去,见林姑娘满脸懵懂,那宫婢笑道:“这是林大人托我们交给姑娘之物。”
薛宝钗在黛玉身旁,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很合理,但隐隐又有些不对,但众人注意力皆被御赐之礼吸引,便也按下不表。
待陈炬将礼单念完,看向宫婢,见事已办成便道:“还请老封君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