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鲸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某段话,大意是“说来也很奇怪,尽管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受过了很多的委屈中,我最讨厌被人冤枉。可以这样说,打我骂我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可以冤枉我。我最烦的就是受冤。小时候不懂事,我这个人脾气又倔的很。大人总是会将有意无意发生的事情扣在我身上,我没有做过的事,硬要说是我做过的,我的情绪反应就会很大。有时候大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反而越发觉得就是我做的,我还因为经常受冤躲在被子里哭过好几次,现在想想也确实是挺好笑的。虽然话是这么说,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对外面的一些在我身上妄加之词,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倒不是我现在的性格能够受得起多大的冤屈,而是相对于小时候的极力解释,长大的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改变别人固有印象中对我的想法。可以把这种反应当做是我这个人太懒惰了吧,我懒得解释,懒得抹去不重要的人心目中的固有印象,懒得去与这个世界争执些什么。你说是就是,你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倒不是说我这个人很酷,只是我渐渐的明白,受冤之事天下何人而不过?你想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你拂去衣袖上的那一些个灰罢了。”她看到这里就感慨万分,触发共鸣,原来并不是就自己这样含着苦生活,原来有那么多人在没有人认同的夜里独自承受。
秋天郁鲸在杭州上大学,遇到了另外一个孤独的灵魂,她是黎旻。
黎旻外表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极少人知道她野心勃勃,包括郁鲸。刚上大学那会儿,黎旻是睡郁鲸对面床的室友,也是她在宿舍认识的第一个同学。郁鲸学汉语言文学,黎旻是学营销管理。
黎旻说:“你好我是黎旻,但不是那个黎明。”
郁鲸说:“你好我是郁鲸,但就是那个郁鲸。”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或许她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但也都没解释,也没再问,只是各自整理各自的东西。
说来也挺巧妙,郁鲸和黎旻话很少,为了避免无效的社交,她们俩谁也没主动搭理谁,从不找话题,就像照镜子一般,她是她,她也是她。
国庆节假期另外两个室友因为是本地的,所以在九月最后一天晚上就回家了。那天晚上,黎旻提着两份夜宵回来了,炒饭、烤肠,对于吃这方面郁鲸还是很认同黎旻的口味的。
黎旻推开宿舍的门问:“你能陪我吃宵夜喝酒听我说话吗?”
郁鲸点点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反常的黎旻。
黎旻的问题打破了她们之间隔着的那面镜子。
黎旻说她无家可归,郁鲸说我也无家可归。说完后就打开柜子一顿翻找,拿出几瓶啤酒,郁鲸瞬间对黎旻充满了敬佩。郁鲸极其喜欢酒文化,也许是因为羡慕某个少年喝完酒后的洒脱,又或者是因为看到书上写“只有醉鬼才知道,喝得晕乎乎才能说出那些被逻辑所忽略的真理”。
喝了酒后她们开始聊得更走心了。郁鲸应该是哭了好久,或许是因为自己吃到了超爱的炒饭,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做的,只可惜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又或许是因为郁鲸情绪上来了,觉得自己太惨了,过的真是一点儿也不幸福。
黎旻大概才喝了一瓶啤酒,开始嘀嘀咕咕地跟郁鲸倾诉说:“好多年没哭了,却像是哭了好多年。其实我以前都没怎么喝过酒,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晕了?虽然我在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但是我爸妈一直挺不喜欢我的,因为我一直嚷嚷着要读书,但成绩也没有那么的好,不像哥哥姐姐们毕了业在家里找到了好工作,也算是活成了爸妈期望的模样。我过久了穷日子,知道买东西必须要讨价还价的滋味,喜欢的不敢买,甚至不敢说自己喜欢,花的每一分都精打细算。我家也算是小康家庭,只是爸妈的钱都给了大哥。他能够无限制地伸手向父母要,并且每次都有求必应,但是我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性格孤僻,说不出他们喜欢听的漂亮的话,因为他们认为我太强硬了。他们不喜欢思想上长了枝丫的人,因为他们认定在我身上付出是没有回报的。所以我过得比我奶奶辈的老年人还更加精打细算,我知道什么地方的衣服更便宜,我还知道只需走一个半小时就能去二手市场买到很多复习资料和书……我常去书店蹭书,下雨也去,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我从不给他们惹麻烦,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随便指使我做事,麻烦这麻烦那的。说真的,我很烦。”
郁鲸说:“我懂,都懂。”
黎旻摇摇头说:“不不不,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理解不了那些我偷偷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的感受,他们可以绝对信任任何人,但是除了我。小时候我老挨骂,因为时不时就有人跟他们告状说我这不好那不好,活干不好,只会花冤枉钱买书,毫不尊重我……就比如今天,他们非要我给他们打钱,说我表哥结婚前要买一个学区房,跟我爸妈借钱,我爸妈说没有,结果我大姨他们就让我爸妈管我借,说我在大城市上大学工作机会多的是,肯定能拿出钱,你说他们能力不大口气倒挺大,一下管我要20万,我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