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羽涟气势汹汹的来到中庭,在廊下一角看见了正背对着自己的白止。
他席地而坐,侧倚在凭几之上,一身深红色的长衫被他穿的随意至极。只漫不经心的系了一条发带,任由微棕带卷的长发松松散散的铺了满地。
迎着日光,那与庭中的百年流苏树对饮自酌的样子,仿佛是一张静止的画卷。
可却也让人望而却步。只因那背影之中,弥散的悲伤气氛太过沉痛,让人再难上前打扰。
被他喝空的酒壶散落一地。只稍稍一靠近,浓烈的酒香便扑鼻而来,像是进了酒肆那般。
可白止、他明明不会喝酒啊!
凤凰羽涟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他没想到十年之后的再见,白止竟变得如此颓废。顿时一股恼火自心中窜起,他绕至白止身前一把夺过酒壶,就要掷在地上。
白止没理会他的举动,只随意动了动手指,将要碎在地上的酒壶便顺势飞向他手心。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激怒眼前的人,酒壶刚一到手便喝了一口。若不是知道他就这个脾气,简直会被他那近乎挑衅的样子气死。
还不等凤凰羽涟发怒,一到声似寒冰的声音便先响起,
“妖皇陛下,我这里没有可以招待您的,请回吧。”
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就连那望过来的眼睛也灰蒙一片没有丝毫光亮。凤凰羽涟对上这样的目光,顿时一滞。将要出口的训斥也生生咽了回去。
白止一揩唇边的酒渍,似再不愿多看他一眼般回转过头,又重新望向庭中的流苏树。
此时早已不是流苏开花的时节了,可当凤凰羽涟转头望过来时却惊奇的看见,满树的白花,竞相压坠在枝头之上。一股淡淡清香弥漫在空气之中,若梦幻迷离般不似真切。
凤凰羽涟也有些讶异,伸手去接那飘下来的花瓣时却接了个空,那花瓣在触及到他时瞬间化作点点光辉消散开来。凤凰羽涟了然,这一切不过是白止在用妖法编织出来的,一个小幻境罢了。
可他难道不知道,哪怕是小幻境也会伤人心智损人神魂吗?!
哪有人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怀念故人的!
训斥声就将出口时,他看清了白止怀中抱着的佩剑。顿时一切训斥都哽在了喉中,只剩下还没来的及闭上的唇茫然的张着。他认出来了,那是花瑛的灵剑玉虚……
“……都过去十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白止的瞳眸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他低头手抚上玉虚剑,神情哀痛,却是没有回答凤凰羽涟的问话。
放下,叫他如何能放的下?
不过十年而已,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另一位始作俑者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着……
又叫他如何能……放的下?
“我知道你曾去废京挖来了这颗流苏树,可你也不该一直用幻术让它开花。逝去既然已经逝去了,你追忆他又有何用?徒伤身体身体不说,还……”
“原来陛下早知道我去京城了。”白止冷淡的开口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丝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担忧。只冷声道:“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派人毁去了花瑛住过的小院?又是谁连七皇子府的凌虚院都不肯放过?”
凤凰羽涟霎时止住了声音,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白止见状也毫不意外,只低笑一声。像是从未说过这话似的,又转过头喝起了酒。
“我和陛下无话可说请回吧。”
还是送客的话语,时至今日,昔日要好的两兄弟已无话可说,白止只是再也不想见到他罢了。
可凤凰羽涟没有离开。良久后,他冷静道,
“陛下是称呼人皇的,我妖族称的是君上。”
白止嗤笑一声。
他从前怎么就没察觉到这凤凰羽涟竟是如此计较之人?连一个称谓都要与人族划清关系。
他摇摇头,愈加觉得无趣起来。白止撑着醉的摇晃的身体,有些踉跄的爬起身。一手抱剑一手持壶,毫不在意的一歪头,道了声不走心的歉:“君上知晓,我十年不问世事,不知道您改了称谓。不过十年前我已说过,你我不必再见。你今日来扰我清静又是什么道理。”
“予来找你是有要事——”
白止抬手打断道:“我不感兴趣,也不想过问,请回吧。”
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白止也不想在听这个人的强词夺理。当年在昆仑时他就察觉到凤凰羽涟有些疯狂。却是没想到他竟那般计较甚至无理取闹。
他曾在当年白氏医馆的废墟中,疯了般寻找花瑛生活过的痕迹,整整七日。他也曾抱着最后一点希冀奔向七皇子府,只为能找到一点属于花瑛的东西。却在又一片的废墟前颓然的跪在了地上。除了那棵花瑛曾称赞过的流苏树以外,他什么都没能寻回来。
他满身绝望的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毕方族后他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