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尽欢敲门进去时，办公室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低气压。
难得这两位严苛至极的老师一人捧着一个保温杯，在心平气和地商量对策。张望娟从另一张办公桌底下拖了个凳子出来让赵尽欢坐下，还给她倒了杯水，说：“这件事，我和马老师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赵尽欢眼眶有点湿润了，她还以为张望娟会不由分说地骂她一顿。
“我没有作弊。”她小声哽咽道。
“我和马老师呢，是比较相信你的。如果说那纸条是别人扔给你的，你反而有帮别人作弊的可能，如果说你找别人要答案，确实没这个必要。”
赵尽欢听得眼泪啪啪掉，太感动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师。
张望娟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笑道：“这么大个人了，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觉得委屈了？”
赵尽欢说：“不委屈，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相信我。”
马一岛说：“你们这群学生啊，觉得平时老师对你们严厉，就把老师当独裁专制了。那作弊能和上学迟到一样吗？作弊是要记录在档案里的，我们也不是完全相信你，这件事还需要调查，你先回去吧。”
关上办公室大门前，赵尽欢隐约听到张望娟叹气说，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净惹上事？
赵尽欢想，如果可以张牙舞爪地活着，谁又甘心听话呢？
各个班派了男生来主任办公室领暑假作业，上楼梯的时候，赵尽欢看到了自己班里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往下走。魏小宇看见赵尽欢，又习惯性地给她后背来了一掌，“赵姐好！”
赵尽欢被他拍得身子直往前倒，幸好及时抓住扶手。
程逸兴冷声道：“魏小宇你他妈有病吧？人女生有几条命受得住你那如来神掌？”他偏过头看赵尽欢，“你没事吧？”
赵尽欢扯出一个苦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魏小宇难为情地道歉，“对不住啊赵姐，我就觉得吧你这人特别男人，出了事都能自己扛，不像钱多多那货整天叽叽喳喳的，是吧老程？”
程逸兴懒得理他，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拖，“是什么是？少他妈多管闲事。”他早就注意到赵尽欢泛红的眼眶，用脚趾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结果。
“我真的没事。”赵尽欢觉得应该把还算不错的消息告诉他们，“具体的还在查，但马老师和张老师都愿意相信我。”
“哎，那好事啊！”程逸兴松了下手，魏小宇立即挣脱开，兴奋道：“我就说赵姐好人有好报，是吧老程？”
程逸兴随声应和，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赵尽欢看着男生身影消失在拐角，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各班交待完一系列放假注意事项后，赵尽欢所在考场的所有学生全部被留了下来。考场一共三十几人，距离她座位远的，马一岛象征性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最后目标锁定在她周围的九个同学。
“根据我们收到的纸条内容来看，赵尽欢同学一个人没法作弊，你们谁跟她认识？”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认识。
马一岛说：“都不承认是吧？那这门课你们几个都重考吧，学校排班的时候，你们几个历史成绩以这次考的为准。”
苏燃咬唇说：“马老师，这不公平吧？赵尽欢跟别人要答案，别人也不知道啊，为什么大家都要重考呢？”
有人站出来，另外几个同学跟着附和道：“对啊，我们也没作弊啊。”
赵尽欢默默地听着，问了个很中肯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是我跟别人要答案，而不是别人问我要呢？”
“那纸条上的字不是你写的吗？谁不知道啊？”
“是吗？”赵尽欢转向其他同学，“你们知道吗？”
众人皆愣。八卦版本是听了很多了，但八卦毕竟是八卦嘛，谁知道哪个真哪个假，又不是亲耳从当事人口中听到的。
众人皆摇头，不想蹚浑水。
马一岛说：“都去外面等着，叫到名字再进来。”
炎热的夏天，风从走廊里灌进来，吹得校服像煽动的翅膀，如果人也能飞起来就好了。赵尽欢趴在栏杆上，看两只鸟在地上“颠颠儿”地走，又“哗啦”一下飞上龙抓槐的枝头。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树叶，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味，止不住的蝉鸣，都在宣告着暑假真的来了。
“喂，其实我看到了，朝你扔纸团的是你后面那个人。”
赵尽欢撇过头，这不是坐在她旁边的自来熟同学嘛。
“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为了不重考，我还是勉强牺牲一下同学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