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琳知道无论事情是哪种,自己都猜对了,“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方三公子?”
“方、知、微。”
她本意是想叫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有个把柄好拿捏,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免不了一时口快,一字一顿直呼了人家的大名。
话一出口,李若琳就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下完了,玩过火了。
方知微生父确是方子骞,但其亲生母亲却并非那位王氏夫人,而是昔年间星月落里的花魁娘子。早年间方子骞进京述职,曾与那位姑娘几度春风,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奈何他潇洒过后就风风光光回了离州府,那位姑娘却珠胎暗结不再为星月落所容,只好自己孤身一人北上离州。
方家自然是不认的,纵使方子骞见是个儿子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那位王夫人也容不下她们母子。王家是离州府名门望族,颇有几分势力。此事一出,王家很快就将逼得她们母子在离州待不下去了,那位花魁娘子无法,只能带着孩子重回了京城。
可就在这个关头,纯妃却突然提出替她兄长照拂这对母子。她进京前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兄嫂贪图富贵才将她送进了东宫,早与兄嫂离心。没想到东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吕淑慎有圣宠,李元熙有荣耀,她若是靠自己单打独斗,少不得死路一条。她只能借着这个机会与兄长重修旧好,一来是为了让兄长多替她撑撑腰,二来也是为了给百般挑唆让她进宫的嫂子添添堵。
方知微就这么歪打正着的活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纯妃是怎么照拂的,那位花魁娘子在此后又重回了星月落,两年后又不知道因为是什么缘故,重又迈出了星月落的大门,加上早年间想替自己赎身的那回,也算是三进三出了。
想来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培养个心腹,纯妃在幼年时将方知微接进宫中养过几日。可后来大皇子意外丧命,纯妃畏惧风言风语唯恐惹祸上身,就将身边闲杂人全部遣散了。
方知微也再没了踪迹。
距离这些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除了方家人,知道内情的也没剩几个了。若非李若琳她姑母早年想要拉拢纯妃刻意打探,她也无从知道这段故事。
本来她也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会在今日将这些事串起来。
她不是刻意要揭人伤疤,到了今日她要是还不能体会他人的处境,那她也算是白受这遭苦了。可此刻说她不是有意的,她自己都不信。
她还在纠结怎么替自己找补,就见那方知微脚下一动。
眨眼的功夫,方知微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李若琳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就见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还是个练家子。
李若琳盯着对方的眼睛,知道自己反抗也无用,干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倒不是她自信方知微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她心里觉得方知微不至于杀人灭口,毕竟他花了这么大心思才将她救出来,还没来得及找谢渺兑现承诺就将她杀了岂非得不偿失。再者说,他名字又非什么咒语,叫一声就会引来灾祸,旁人都能叫为什么偏她不成。
至于此时,无论是对方是否真的恼羞成怒,都是她应当受着的。她做了那么些年口无遮拦的大小姐,到了今日还不知收敛,也该被教训才能记在心里,是以她并未反抗。
方知微却没了底气,他救她时知道她求生欲极强,纵使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死死抓在手里。现在这个样子,与他之前对她的印象全然不符。
是落在谢渺手中心灰意冷不想活了?还是当真以为他不敢杀她?
他暗自思忖,手下悄悄用了几分力气,见李若琳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半分变化也无,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便慢慢放了手。
手下那快光滑细腻的皮肤已经被他揉出了一片红痕,方知微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察觉出李若琳细微的颤抖后缩回了手,心里却止不住纳闷他方才究竟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人弄成这样。
他不该如此的。
人是不能选择自己出身的,他不该拿一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撒气。
想到此处,方知微摇了摇头,明知故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毕竟是我自己口无遮拦,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哪里有反抗之力呢?”李若琳笑容苦涩,却在这个问句里觉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意味。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方知微这话不像是在问她,倒像是在问旁的什么人。
她见方知微发愣,又觉得奇怪。见对方眉宇间淡淡的失落和不满,李若琳忽然福至心灵,定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惊慌无助,才叫方知微没有得到震慑她的成就感。
这些天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同之前那些大风大浪相比,方知微这点怒火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不知怎的,她打从心里就认定方知微不会伤害她。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虽有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却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