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阔还是那身大毛氅,却不知何时拿了一个没有壶盖的粉色曲颈酒壶。轻轻摇晃着手中的佳酿,手指关节在寒风中冻得微微发红。低着头将鼻尖凑到壶口轻轻嗅了嗅。
“这是好酒,小叔叔不来点。”
楚筝捂住自己的脖子先是回头看了看萧阔手中的酒,又转身看了看眼前的萧慎,觉得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渗人。
楚筝看见他们二人站一起就害怕。萧阔不是想毒死他吧。他们两个谁死了,她的任务都算失败啊。
这两尊大佛对垒一样,她瘫坐在二人中间也不好先跳出来蹦跶。
一时之间,三人竟谁都没动。
赵季率先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手腕,利落收刀回鞘,退回萧慎身后。低头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殿......”
撇了一眼地上的楚筝,改口道:“见过大公子。”
楚筝看他这样不免有些好笑,心想你隐瞒不隐瞒的还有区别吗?反正她都知道。
萧阔随手将那酒壶往腰上一别。两个胳膊一抬,竟也朝萧慎行了个礼。
楚筝看着他,觉得他这个礼其实也说不上敷衍,但也绝对说不上恭敬。尺度拿捏得刚刚好,就是让人有一种懒得搭理你的感觉。
你说他有错吧,他还行礼了;你说他没错吧,这个礼又不是那个味儿。
萧慎静静地瞧着他,随后,自己也颔首回了一个。
如此下来,二人也勉强还称得“兄友弟恭”不是,“叔友侄恭”。
“我记得小叔叔从小就不喜参加这种宴会,怎么如今许久不见,倒是转了性子。”
楚筝冻得手疼,想着自己一直这么蹲趴着实在不好看,便站起来退到了萧阔身后。
这一举动让萧阔看了眼对面冷脸站立的某人,又侧目撇了她一眼,漏出一脸玩味笑意,但倒也没把她直接提溜出去。
萧慎仿佛完全没看见眼前这二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常年波澜不惊的表情漏出了一丝和煦的微笑,目光深深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萧阔。
这些年虽然偶有线人传递消息回来,但毕竟头口上寥寥几句,很难勾勒出一个人的蜕变。遥想当年萧阔离京的时候与京城里那些整日泡在蜜罐里的贵族子弟并没什么两样。
如今被西北的寒风磨砺了三年,黑了瘦了高了。
又想到萧阔离开前的那个雨夜,两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宫内庭廊拳脚相加打作一团。两人都像拼命的小兽,什么长辈晚辈,什么规矩修养统统丢到脑后,只求自己的拳头狠狠地重伤对方。
他深深地记得萧阔青紫的脸庞,猩红的眼眸,高高举起的拳头,以及他那句石破天惊的:“你等着,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旧时的身影回荡在脑海里,与现在的萧阔逐渐重叠。
萧慎目光复杂,回过神,过了半晌稳稳开口道:“子君,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这声“子君”,萧阔眉头一抽,将背在身后的手臂抱于胸前,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楚筝站在他身后感觉他似乎很不乐意,便纳闷,子君?是萧阔的字吗?叫他的字萧阔为什么会不乐意,古人不是叫字才礼貌吗?
萧阔微笑道:“咦?小叔叔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话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楚筝心里咯噔一下,萧阔这些年虽然远在漠北,离京城天高皇帝远,但想来萧慎一直都在监视他的动向。
楚筝以前就知道萧慎想当皇帝,也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就是那个位置,以至于后期都到了魔怔的地步。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这么早,萧慎就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萧阔的肩膀很宽,能够完全遮挡住她的身形。楚筝借着眼前的背影遮挡,忍不住低头思索。
萧阔想不想当皇帝,她不清楚。但最后二人能打成那样,似乎萧阔也是想要皇位的。
但楚筝不太这么想当然。
萧阔自己想当皇帝所以去争取皇位,和他不想让萧慎来坐这个位置进而去争取皇位,这是两个概念。
要是知道萧阔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好了,若他只是不想让萧慎当,倒还好说。若是他本人也剑指皇权,针尖对麦芒,可怎么办呢。
“子君回来都不曾告知家里,我怎会知道呢。”萧慎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楚筝不得不说,萧慎虽然和萧阔年纪一样大,但他的表情动作和语气,竟还真有些慈爱长辈的样子。
“嗯,小叔叔说得对。我刚想起给家里送的口信还没到,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萧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既然回来了,早些回去,你爷爷一直都在念叨你。”
“那是自然,是不过凑巧今日佳节,边塞苦寒,我许久未见这京城的花宴,想念得紧,也顺便先来洗洗尘气。免得一身垢面蓬发,尘霾之气,反倒冲撞了爷爷。”
萧阔将腰间酒壶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