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说来也怪,整座东宫都被重重把守,传太医尚且不便,徐九公子却能轻易进入,当真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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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大步流星,亲自提着一只藤木医箱迈入大殿,带起的清风鼓满天青大袖。
大殿内珠帘高卷,日光盈室,仿佛蒙尘明珠重见天日。
徐晏眸色中的焦急一时凝住,有些不敢置信地顿住脚步。
太子殿下一向喜暗,今天是什么日子,竟将大殿弄得这般敞亮?
引路的下人反而难耐急切,躬身打手势:“徐九公子,请吧,太子殿下就等您这一双回春妙手了,嘉琬公主还不曾醒来呢!”
徐晏一路畅通地进入寝殿,隔着一道帘幔,将脉枕放在床边备好的高凳上,由晚晴扶着盛霓的皓腕搭上去。
徐晏来时匆匆,此刻却像是进入了另一重境界,凝神静气地诊脉,叫晚晴也跟着安了大半的心。
的确便是旧疾。
徐晏像是早有所料,带了安神益气的成药,小小的一丸仿佛仙丹,以清香的茶汤化开,交给晚晴。
晚晴服侍盛霓喝药,徐晏便即退出了寝殿,行动间郎朗君子之风尽显,令晚晴心中大定。
一出寝殿,徐晏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景迟正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一只不甚精致的梨花手环,似乎听到徐晏走近的脚步声,半睁开墨玉般的眸子。
“兴师问罪?”景迟挑眉。
徐晏也不客气,撩起衣摆在榻几对面坐下,尽量克制地道:“太子殿下修习的功法内力火热,素来喜冷,所以这殿内炭火也少。可嘉琬习惯了暖和的温度,她的身子骨受不了长时间待在这样冰冷的地方。”
景迟望向从一开始就为小公主添上的炭盆,想开口,但最终只是抿了抿薄唇,什么都没有辩白。
他所认为的“热”,没想到于嘉琬、于徐燕臣而言依然是“冷”。有时他真的不能明白旁人的感受,就如曾经无论他说什么,父皇都不肯相信。
早已习惯了被人误解,也就不再辩白。
景迟凉凉地笑道:“燕臣对嘉琬的起居如此了解,知道她喜暖,莫非一直盯着钟慧公主府的动静?”
徐晏面色一僵,“不过是碰巧看到钟慧公主府进炭火的量大,推测而知。”
景迟笑得更凉,却是不信。
“日后钟慧公主府的安危全在孤一掌之中,燕臣还是速速将周围眼线撤了,免得东宫亲自动手没个轻重。”
徐晏警惕起来:“太子殿下要对嘉琬做什么?”
“查案所需而已。”景迟公事公办地道,“以‘白夜’这个身份上任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无差别清剿周围一切势力的暗桩,包括燕臣的耳目,还望燕臣见谅。”
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歉意。
徐晏望着景迟手中不知哪个女郎的绢花手环,简直火从心起。他正同景迟说正经事,景迟心里还不知想着哪个女郎。
从前那个文质儒矜、浩然临风的景迟,似乎真的病死了,病死在一年前的东宫。
徐晏咬了咬后槽牙,道:“太子殿下有命,臣不得不从,只是,臣不得不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太子殿下‘在其位谋其政’,以‘白夜’的身份护卫嘉琬周全。”
景迟没有立即回答。
半晌,他才浅浅笑道:“孤认识的燕臣,从来风轻云淡,不曾对哪个女子上过心,便是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燕臣也一向敬而远之。嘉琬,当真这般不同?”
徐晏默然良久,抬眸直视景迟,低声道:“太子殿下也不再是臣所认识的那位太子殿下,既如此,便当做嘉琬于臣而言不同吧。若太子殿下做了伤害嘉琬之事,臣绝不答应。”
上一次说得还不似这般强硬,这是徐九眼见着嘉琬在东宫病倒,心思连藏都不愿再藏。
景迟的笑意彻底冷下去,轻声一字一顿地道:“孤这一生,从来都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劳燕臣多虑。既做了‘白夜’,便会是真正的卫队大统领‘白夜’。”
晚晴见盛霓手心已恢复正常的热度,便请求太子送盛霓回公主府。公主睡惯了自己的寝床,在陌生的东宫睡不踏实,眉心总是微微蹙着,晚晴瞧着心疼极了。
有了徐晏的妙药,盛霓身体状况稳定,景迟也清楚东宫不是旁人久留之地,便以六公主韶康的名义安排了一顶软轿,着人仔细铺上厚厚的丝被,送嘉琬公主回府。
东宫恢复沉寂。
景迟在紫檀雕蟒宝座上坐下,日光洒在他身上,将他手中的梨花手环照得仿佛发出莹莹白光。
纤弱的绢花花瓣,被槅窗处卷入的微风拨弄得轻轻颤动。
“付春。”景迟唤来东宫大内官。
大内官付春双手小心托着梨花手环接住。
“挂在窗前吧。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