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又要拦她的动作,“仔细手酸。”
小公主一门心思认真按揉,小眉头随着手上用力而稍稍皱起,不许景迟打断干扰。
这个人,说话硬邦邦的,连腰腹也练得硬邦邦的。盛霓原以为人人的小肚子都像她的一样软软的呢。
“哪儿的话,白大统领才是辛苦呢。”她说这话全没有客套官话的意思。
这两日他擅离职守去了何处,她不想问穿。自己如何一夜之间便解了毒,事后想来是再清楚不过的,除了白夜以内功相助,哪里还有第二种可能。她不傻的。
旁人待她的好,她不会装作不知。
景迟果然领会了,未再深究,只道:“想不到殿下还有这般手艺。”
室内太静谧,幽幽袅袅,变化后的“白夜”的嗓音低低问着,如走弦般悦耳。
“年幼时承欢太后膝下,与宫中老嬷嬷学了些皮毛。”盛霓道,“自小惯于被人伺候,能学一点于人有益的雕虫小技,反觉有趣。”
是啊,原是孝顺太后的手艺,如今用在一个来历可恶的家臣身上,晚晴侍立在大殿角落远远看着,暗地里不知翻了多少白眼,气得索性去数帘幔上的玉珠。
室内熏香幽幽,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盛霓猛地抬起头,发觉自己趴在白大统领的紧实腹间睡过去了。
竟睡过去了!
盛霓顾不得形象,慌忙抬袖抹了抹唇角。
呀,唇角是湿的,再一低头,果然一滴口水洇在他的雪白中衣上,好在衣襟交叠成两层,应该没有湿透,否则可叫她的面皮往哪儿放呢!
偷眼去瞧平躺在榻上的白夜,双目阖着,呼吸均匀,不知是不是也睡着了。
以他的戒备,会在她的寝殿放心睡去吗?盛霓是不信的。
正想着,白夜羽睫轻颤,星眸如妆镜开启。
盛霓忙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只觉方才压着的半边脸颊热热的,不知压出了难看的印子没有。
“殿下睡好了?”他的嗓音很清澈,显然一直醒着。
盛霓没吱声,想问婢女时辰,忽然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本想露两手给人家按一按丹田活血,不成想还没按几下,自己先睡着了,这可有点丢人。
景迟起身,穿好外衫和轻甲。
“多谢殿下妙手,末将觉着好多了。”
咦?盛霓重新抬头,敏锐地捕捉到他用了“好多了”这个说法。
“好多了”的意思,便是说曾经不好,所以,他当真为她大耗了内功,她猜对了,是这样吧?
“既然好多了,那么,那件事,白大统领考虑得如何了?”盛霓仰头问他。
景迟正在整理轻甲,闻言与小公主四目相对,才明白“那件事”是指哪件事。
——她许以正统领之位,要他将宁阳长公主深藏的面首从邬园偷出来。
“还以为殿下偏宠末将,原来醉翁之意在此。”景迟微微牵动唇角,似乎在说笑。
盛霓没有争辩,只是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
景迟道:“殿下,此事与末将职责无关,甚至于南下之行而言乃是节外生枝,末将没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盛霓歪了歪脑袋:“那么,白大统领与伥虎比武的理由是什么,将庆国公世子打瘸的理由又是什么?”
如果他当下的目的是讨得她的信任,那么,她相信他不会拒绝。
盛霓清甜一笑:“理由都是同一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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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飞鸟从宫闱上方展翅掠过,便会发现,重重宫道已清扫得全无积雪,唯有东宫里,仍是一片尚未融尽的斑驳素白。
红衣少年无明倒吊在雕梁上,抱臂冷脸道:“付大总管的职责是管好宫中之事,并非碍着主子在外行事。”
整个东宫,除了太子本人,便也只有这个仿佛缺根弦的少年敢同付春这般说话。
付春正坐在炭盆边,身上盖着毛毯,持着一本前朝书圣的摹本读帖,乌帽下的银发束在背后,将暗朱袍服衬得愈加鲜亮。
“咱家的职责是效忠主子。”付春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只是对着空气说话。
无明哼道:“大总管连这点事都不肯配合,算什么效忠?”
付春将摹帖翻过一页,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气中虚划笔画,读得出神。
无明提高了声调:“主子命无明深入邬园劫出一个活人,大总管若不肯动用人脉暗桩里应外合,难道要无明硬闯不成?”
付春道:“劫穆氿,乃是节外生枝,不当做。”
上次主子在邬园与伥虎比武,已经弄得燕京人尽皆知,如今想扒出“白夜”身份的好事之人不计其数,若再动用东宫人脉将一个本已辞官的前禁军统领劫出来,暴露的风险无疑又会增加,主子是疯了吗?
无明满心满眼只有主子的指令,不服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