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帝崩逝,未留遗诏,吕燕飞以摄政太后自居,因和太子不睦,欲另立幼主。怎奈童谣不胫而走,言说太子当早正君位。万般无奈下,她求助无相宗,恳请以天机说废太子,并许诺事成后以半壁江山为谢。
这便是琞京戒严的真正缘由,太后不容许童谣流传。
白芊芸挑起眼角,轻“嗯”了声。
归德帝的梓宫停在正殿外,金丝楠木棺盖中央,刻着乾坤八卦图,四周贴着几张符纸。
太后在信函中提过此事,大玄祖制,死于非命者,不得葬于皇陵,新陵寝尚未选址,棺椁只得这样放着。
白芊芸盯着梓宫,面色凝重:“有怨魂,不吉利。”
恰逢太后信步而出,听闻此言,捧着心口一哆嗦,颤声道:“江宗主可有办法化解。”
“一把火烧了。”白芊芸握紧袖内的拳头,面上杀气一闪而过,“烧了,干净。”
话音刚落,孙安双手一抖,险些惊掉火把,半张着嘴侧目,只见太后连连后退,倚靠在门框上。
太后披一身丧服,头戴白花,耳缀珍珠,脸色苍白如纸。她愣了良久,才支吾道:“这、这是大不敬,恐遭天谴。”
“此事是我所为,若有天谴,亦是我受着。”白芊芸用力掀开棺盖,“太后无需担忧。”
棺内之景映入眼帘,死去的归德帝蜷成一团,缩在金丝龙袍里,周围堆满各类金器。
如此狼狈,哪里还像个帝王!白芊芸心头快意翻涌,君临天下三十二载,高居云端视他人如蝼蚁,到头来,死相如此惨烈,萧凌此生,简直是个笑话。
你下旨灭白家时,可曾想过今日?
白芊芸接过孙安手里的火把,照在归德帝脸上,双颊干瘪似枯木,眼角皱巴似鹅爪,额上崩开裂口,青丝已成黑灰。
萧凌!就让我这个白家余孽送你最后一程。
风过火星落,点燃棺内丝绸。白芊芸松手扔下火把,烈火冲天而起,火光挡住视线,殿前仿佛只有她一人。
燃烧声滋啦,交织成丧曲,唤起掩藏已久的恨意。
此地离白府千里之遥,白芊芸却看到了故人。他们站在火海中,诉说着不甘和愤懑,生命一点一滴流逝,血肉之躯化作尘埃,在她心底埋下仇恨的种子。
热气扑面而来,模糊了双眼,她惨笑着呢喃低语:“烧吧,死了就该化成灰。”
隔着火光,另一张面孔逐渐清晰。孙安避开火苗绕到她跟前,问道:“江宗主说什么,太后没听清。”
白芊芸敛去笑意,面色平静,语气如常:“此事已了。”
“如此甚好。”孙安自以为悟出话中意,踮起脚尖看向太后,高声道,“奴婢这就去传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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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半朝臣工悉数到场,从袍服来看,太子不在人群中。
待群臣行过礼,太后由孙安搀着走下高台,哽咽道:“先帝崩逝,太子本该于灵前即位,然天意不明,吾不敢擅立新主,只得临朝暂摄国政。市井流言,此事关乎东宫,吾特请来无相宗高人,替我大玄一算天机,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她掩面而泣,无法再说下去。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一个字。白芊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瞰,墨色笼罩,看不清那些人神色,她的视线回到太后身上。
太后抹着眼角转过身,颔首道:“请江宗主说与众卿听。”
君位关乎国本,此时招来众臣,唯独不知会东宫,分明是想偷梁换柱,借机换掉太子。
白芊芸与台下两人擦肩而过,径直走向群臣,问道:“诸位可听过近日京内所传童谣?”
“当然听过。”不知哪位大臣喊了一句,数人心照不宣齐声唱和,“长夜尽,日升照青宫,青宫开,圣人坐朝堂。”
“青宫开,圣人坐朝堂。”白芊芸扭头看向身后,“太后可知其中意?”
现场鸦雀无声,群臣静候回应。
太后已近知命之年,多年来代皇后执掌中宫,和归德帝同受万民朝拜,陡然遭此一问,面色不改,依然维持着上位者姿态。
只听她道:“意为太子当登临君位,坐朝理天下安万民。”
群臣中,半数人躬身,异口同声道:“太后所言极是。”
只有白芊芸看到,太后眼中就要喷出的怒火,众臣中左顾右盼似有话要说的身影。
那又如何呢!木已成舟,结局已定。她拔开群臣,隔出一条狭长通道,阔步向前走去。
孙安追了上来,扯住她的衣袖,道:“江宗主把话说完。”
“明日中秋,是个好日子。”白芊芸顿足,仰头望月,“太子当登基改元。”
孙安仍不死心,凑过去耳语:“刚才说过的话,江宗主难道忘了吗?”
月光洒落,将咫尺间的面容映照的格外清晰,那张脸上没了和善,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