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高定憋足了劲,双眼通红,声音嘶哑,“你我无怨无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音刚落,他明白过来,不是江离想要什么,而是皇帝想要什么。
白芊芸收起信件字条,晃动金批令,道:“我想知道谁害白家,左相能告诉我吗?如若不能,陛下想要的,总要给他些。”
静默凝出焦灼,气氛中闪动着不安。
良久后,高定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垂头道:“令均无心之失,还请督军在陛下跟前美言,饶他性命。”
“好说,父命难违,怪不得高中丞。”白芊芸饮下冷茶,起身开门,“多谢左相款待。”
舍幼子保长子,在她意料中,高翊不过是文臣,秉性又和父兄不同。而高祈手握军权,钳制着琞京的心脏。
高定踉跄着奔出,竟站不稳,栽倒在门前,嘶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些?”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芊芸听到响声,并不回头,“西庭案死了那么多人,我能知道的,还多着呢,高相。”
说完,她唤来啸幽夜,策马冲出相府,和闻讯赶回来的高祈擦身而过。
*
孟博衍从小院出来,没着急去梁府,而是先到东市银楼,花费百金找金银器名家,要打造一副臂钏。
金匠画了十几张图纸,他选出一张,写下尺寸,满心欢喜出了银楼,眼前尽是白芸着纱衣、戴臂钏,长剑轻舞的模样。
以至于带人到梁府时,老尚书已用过晚膳,正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听门人说完,孟博衍想起“不要得罪”四字,瞬间不想进去,正想告辞,见管家从府内走出。
“王爷请进,尚书在院内等候,许郎中也在。”
许游章在这里!孟博衍有话想问他,便带着人跟了进去。
梁府宅子不大,院内少有金银,多以绿植装饰,古朴而雅致。
孟博衍无心查府,对梁贞行过礼后,道:“劳烦老尚书,请许文轩相见。”
许游章已听到动静,从侧屋走来,听到此话,三两步赶过去,不解问道:“王爷要查先生府上,还是要找下官?”
“都要。”孟博衍俯首道,“江督军去查相府,如果晚辈不查梁府,空会落人口舌,还请老尚书见谅。”
梁贞叫家人从屋内出来,打开所有屋门,颔首道:“王爷请便。”
“你们去看一眼。”孟博衍吩咐手下,转头对许游章道,“文轩兄随我来。”
走过廊屋,他停在梁木后,问道:“你早知江离身份,对吗?”
许游章看到两个安乡卫守在廊屋那头,知道今日非把话说清不可,便泰然答道:“江离是无相宗宗主,世人皆知。”
“她不让你说,对吗?”孟博衍没有继续缠问,“她要护你仕途通达,可你能助她完成心愿吗?”
许游章沉默,那话不错,是白芊芸让他这样说的。他能做的,不过是缄口不言,整理吏部名册,给出曾受高定提携之人,再无其他。
金乌西坠,树影阑珊,梁府已查完,孟博衍拂袖欲走。
“王爷。”许游章突然叫住他,“你,能把她拉出来吗?我不想她活在仇恨里。”
“没有仇恨,她能活到如今吗?”孟博衍失望地摇头,“她在意你,你却没有真正了解她。”
即将走到廊屋那头,他又转身回去,道:“就算是不归路,我也要陪她同走。”
“你疯了!”许游章不可思议地说。
“人生难得几回疯,愿以此心付伊人。”孟博衍看到有人来,顽劣地抬起胳膊招呼,“文轩兄,来玩啊。”
管家被安乡卫拦住,只得隔着廊屋喊道:“王爷,靖南公找您。”
元执安居然找到这儿来。
孟博衍抱憾道:“文轩兄,改日再玩。”
说完,他自个儿走了,不顾许游章肃容揣手,缓步紧跟身后。
见着元修宴时,那人正在梁府门前踱步,不时垫脚看向府内,简直望眼欲穿。
隔着六七步,孟博衍攘袖呼道:“执安兄,何事,兄弟我正忙活。”
“知道你忙,不然我早进去了。”元修宴赶上去,急得双手比划着,“见异思迁,你管不管?”
孟博衍想回去,好叫人再将地道向前挖几丈,无心管闲事,甚至连话都懒得答。
见他不为所动,元修宴大声喊:“我看到江离带着小郎君,进了玉修坊南院。”
孟博衍似乎没听明白,眉梢微挑起。
玉修坊南院是男妓聚集地,白芊芸去那里,还带了小郎君,这是在闹什么?
是有了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