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正吹着箫,不知为何,待我们走近,那箫声却似带了些萧杀。我入到亭内,箫声歇止,那人慢慢站起来,转过身来,一袭白衣出尘不染,朝我浅浅一笑。
我一愣,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但却并不识得他。
或许是见我一脸凝重地打量他,那人又一笑:“仙子既到了此处,怎不得开心颜?”
我展颜:“王虚宗祈连,向仙者问安了。”他周身虽说有仙气,但修为明显在我之下,且仙气中杂有黑气,他并不是一个正宗的神仙。
他笑了:“久未出世,这世间竟又有新的宗门了。”
他久未出世,可他刚从外面归来,又是从哪里归来?
我问:“不知仙人尊号几何?”
他笑:“我乃一堕仙,名字早已被人忘怀。”
他既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再问。既是堕仙,仙泽中有黑气也就合理了。
他见我不言语,又笑着邀请我:“仙子可愿到我楼中小酌一杯?”我自是不会拒绝。
*
楼中布置颇为简朴,我随他走入一间茶室,一个黑色火炉上正咕咕地翻滚着煮开的水,热腾腾的水雾袅袅上升。
他慢条斯理地给我煮茶,又将茶汤一点一点地注入我的茶盏,茶水澄黄盈泽,并无异样,我朝他颔首,端起茶盏轻轻细品。
临窗处是他随手置搁的那把黑色的古萧,在炉火的映衬下,发出幽深的光。
他见我打量古萧,便走去拿起,细细抚过,回过头来对我一笑:“我寥居此间,久未有人来,甚是寂寞。此番仙子到来,如遇故人般,我心甚悦,抚箫一曲,赠送仙子。”
我颔首谢过。
萧声却一改之前的悠扬,霎时掀起了雷霆万钧,似战场绝望的咆哮,又似被压抑的幽怨,让人惊心动魄。
我看着他,心思百转,他似并没有察觉,直至一曲终了,我观他额角竟有浅浅汗珠,想来他吹得很倾情。
许外,他回过头来,似有些羞赧:“今日得见仙子,心中感慨,却是有些失态了。”
我道:“此曲甚妙,不知何名?”
他眨了眨眼:“此曲乃我自创,仙子若不嫌弃,还请赐名。”
我笑:“既是仙人之曲,祈连哪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不过此曲,非上过战场的人不能品其味。仙人莫不是上过千年前神魔战场?”
他露出追思的神情,许久才慨叹一声:“虽未参战,却也观过。那战场的惨烈,至今思之仍让我不得安眠。”
说完他又一笑:“我来此处居住,只为开心,所以给岛命名开心岛。今天却倒跟仙子谈起了不开心之事,有罪有罪。”
我道:“左右不过是个心境,开心不开心的也不过一念间,何罪之有?”
他笑:“倒是我不如仙子豁达了。”
待喝完茶,我欲离开,他百般挽留,又打着呵欠说,不如先在他的客房休息休息。
主人盛情,我不好推辞,便跟着侍者去了客房。我躺在床上,将曾在战场上遭遇过的堕仙魔头悉数盘了几遍,依然对他没有印象。或许就如他说,他只是一个战争的旁观者。
我毫无睡意,干脆翻身起床,一边逐个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瓶,我盯着花瓶看了很久,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
过了许久,侍者来给我整理房间,但他却不识得我了。直到我走到楼下,见到另一人对我施礼,我才恍然,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却原来是两人。
那堕仙走出来笑着说:“一个人寂寞,便做了几个傀儡,平时帮我做点事情。”
我赞道:“仙人真是好手艺。”却暗道自己居然没看出侍者居然是机关人。
我思量着早些离开,于是道:“误入仙人安居之处,多有打扰,他日仙人若上王虚山,定请仙人共饮清茶。”
他笑:“你的茶我怕是喝不上的。你这是真要走了吗?”
我说:“我寻找一人而来,此番还得继续找她。”
他并不问我在找何人,只是笑着说:“如此,倒是强留仙子不得。”
他送我出来,对我说:“此片海域并非只有我这一处岛,仙子要找的人或在另一处。”
我回过头,他眸中并无异色,我朝他施礼:“多谢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