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个,绝无多的,我的就在这。”她举起腰间的牌子,和烧焦的那块一模一样。
杜檀昔低眉沉思一会,拍案道:“传在长安居住的所有霹雳堂人员过来。”
来者共三十四人,三十人是随凤吟而来,四人是外出办事路过长安,细验后,每人的牌子都在。
“还有人没来吗?”
“有……是江鸣,前几天他走夜路落水死了。”一人道。
“那你们看到他时,身上可有牌子?”
“没有,可能是掉河里了。”
杜檀昔又问:“是谁第一个发现江鸣死了,是谁把他打捞起来?”
“好像是杜知府府上的花匠,叫什么老严。”
“传知府和老严过来。”
知府得知不仅传唤他,还传唤府上的花匠时,惴惴不安,可来的差役催得急,只能跟着去了。
“……是我救起来的,当时我回家一趟,听河里有人呼救就跳下去救人,但还是死了,至于什么牌子不牌子的我没注意,当时有好几个过路人他们都看见了。”
花匠把当日情形道来,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牌子到底何时不见还是无法确定。
“檀昔姐。”
杜檀昔在和县令低声商议,听外头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忙道:“你审,我出去一趟。”
一出去,嘉宁拉着她到角落,卖关子道:“你猜我昨天救了谁?”
她摇摇头。
“侯三儿,就画像贴得到处都是的那个,你们不是要找他吗?我和勾弦去山上采药的时候看见了,手筋脚筋全断了,眼珠子舌头什么也没了,吓死个人,但还是被我救回来了,就是还昏睡呢。”
侯三不是被救走了吗?怎么短短一两天沦落至此?
她凝眉沉思片刻,一道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带我去见侯三。”
孟摘侧屋中,浑身缠满白布的男子躺在床上,透过恐怖狰狞的面孔,依稀能认出是侯三。
“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伤成这样能救回来已经不易了,师父说很可能要成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是身体已经死了,但意识没死,他听得到她们说话,但无法说话,更无法做出别的动作。
不过他既然在这,那侯四呢?
“你们在山上就只看到了他,没有别人?”
“没有,不过我看山崖有血迹,或许其他人已经滚下山崖了吧,平日作恶多端总算被老天收拾了,也算是大功一件嘛。”
嘉宁其实不想救的,又怕和案子有关系,就让勾弦背回来了,可没想到救回来的是活死人,浪费了许多珍贵药材。
“先养着,不要对外透露。”
杜檀昔另有打算,出门时遇到孟公,寒暄一番后离开了。
勾弦在树上睡了一觉,趁孟公不注意,把桌上的葱油饼顺了一块,溜到房中,“刚刚钦差怎么来了?”
“这位可是朝廷要犯,当然要来。”
他把葱油饼撕了一半递给她,见她面露嫌弃,拿回自己吃了,“我在这陪着他,你去捣鼓你的药吧。”
“这还差不多。”
勾弦突然捂住心口,面色变得惨白,把嘉宁吓得不轻,“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他瞪大眼睛,呼吸声极重,就像随时要背过气去似的,嘉宁手忙脚乱扶他坐下,要为他诊脉,低头间额头被弹了一下:“骗你的。”
“好啊你,真是气死我了!”
勾弦见她气得抽出腰间鞭子,赶紧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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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县令审得焦头烂额,三方各执一词,就盼着杜檀昔来,却盼来驿卒告诉他,钦差身体抱恙。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暂时调和劝回,县令瘫坐一团,拍着大腿望天:“这叫什么事啊这……”
柳公身亡,柳公之长子柳怀州主持丧事,杜檀昔前往吊唁,闻灵堂哭声哀幼,柳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感受到了怨意。
上完香,她对一旁的柳老夫人安慰道:“这一大家子还需要您,务必保重身体。”
“多谢钦差。”
“我阿耶是被人害死的,请钦差开棺验尸!”
准备走时,人群中冲出一个身影跪在她面前,被柳怀州低声呵斥:“秦明,你是要阿耶死也不安心么!”
秦明依旧不动,他似有体弱之症,面色白得不正常,唯有眼尾泛着红色,定定看向她:“阿耶死时明显是中毒之状,如果不查清,让他在地府如何瞑目,求钦差开棺验尸。”
他的话遭到了柳家所有人的反对,大家族爱面子,都不肯轻易毁坏失身,只有柳家四娘子柳红棉支持他,也被一起呵斥了。
“柳老夫人,您觉得呢?”杜檀昔问。
“不了,还是让他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