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又黄了,崔侍郎愁得连声叹气,二里外的地都快听见了,一整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深深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嘉宁一想到她爹吃瘪的样子,笑出声来,拉着小陶在花园学胡姬跳舞。
“捡钱了这么开心?”
杜檀昔听到她们的声音过来凑热闹,嘉宁蹦蹦跳跳上前挽住她胳膊:“你不是知道嘛,这下子他肯定老郁闷了,走,我们去对月小酌几杯,也学学风雅。”
小桃指着天上,提醒道:“郡主,现在是白天,哪来的月亮。”
嘉宁顿住,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不跳教训起小桃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眼前无月,心中有月,学着点。”
听说郡主要吟诗赏月,侍女们虽纳闷,但还是准备好酒水瓜果等物搬到亭子中,诗没听到一句,酒要了三回。
太阳西斜,亭子四周的帷幔把光挡在外面,并不刺眼,杜檀昔没喝多少,不过吃了几块水果,嘉宁喝多了,眸子变得雾蒙蒙的,她托着脸望向有些模糊的人影:“檀昔姐,你最想要什么东西?”
杜檀昔捏着酒杯把玩:“我想要世上再无不公事,再无含冤人。”
嘉宁听得头大:“这、这也太难了,你换一个,我说的是东西,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她觉出意思来了,微微挑眉:“你想送我东西?”
“谁说的,”嘉宁眼里的醉意消散些,矢口否认:“我爹把我银钱都断了哪来的钱送你东西,就是想问问,毕竟咱俩认识了这么久,都没见你对什么感过兴趣。”
杜檀昔哑然,她还真没什么太感兴趣的,无论是金银还是石头,还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最多瞧两眼,赞叹几句,生带不来死带不走,何必据为己有。
对上嘉宁期待的眼神,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快九月了,道:“桂花,桂花香味芬芳,令人沁脾。”
嘉宁焉了,这么敷衍的话谁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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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杜檀昔刚睁眼,听外头洒扫丫鬟叽叽喳喳,说什么李言被撤职了,要逐出京城。
“是真的,外面都传遍了。”嘉宁醒来迫不及待谈起这事,从长安回来后她对李言的敌意小了许多,现在更生了同情。
杜檀昔讨厌他不假,这种讨厌是在于观念的不合,而非品性上的卑劣。
在城门口等了许久,问守卫才得知李言一个时辰前就出了京城,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敢面对昔日的同僚。
不过也好,京城局势不明,李言性子冲,这也算是保他一命了。
杜檀昔收拾东西回了宫中,在上阳宫整理折子,听外头传来说话声,是天后在同武三思说话,此时是下早朝的时候。
“……天后英明。”虽不知在说什么,只听见武三思又在拍马屁了。
“第一天回来就这么勤快,真是惹人心疼。”天后笑着进来,见她要行礼,托起她的手:“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你的大礼吗?”
杜檀昔道:“记得。”
说完,被天后拉着手到了殿外,台阶下跪着几个朝臣,都是熟悉的面孔,是那日和崔侍郎参她残害大食商人的朝臣,不知他们犯了什么事,都磕头喊着天后开恩。
“开恩?你们勾结大食使者陷害同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开恩?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点恩怨连脸面都不要,要不是碍于使者,你们这群狗东西的脑袋早就掉了。”
那日天后给足了大食使者颜面,实则一直记着这事,气得半宿没睡。用这种下作手段,要是真成了,以后大唐都要被它国笑话。
“把他们给我按住,狠狠打,打死为止。”
千牛卫听从命令按住他们,内侍拿来廷杖,啪地一声,惨叫声四起。
“打的好啊,让朝中这些大臣都看看吃里扒外是什么下场,天后真是英明神武,处事公正。”武三思挖空心思找话吹捧,语调抑扬顿挫,要是听不见声,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治国良策。
“天后,请容臣一言。”杜檀昔侧身道。
“你说。”
“臣认为他们罪不至死。想来是长安传来的不实消息令同僚心生误会,他们此举私心是有,但其中也的确有微臣处理不当的地方,也是经过此事,微臣懂了凡事留痕的道理,请天后念在他们年事已高、兢兢业业几十年的份上,留他们一条性命。”
在回来后不久,杜檀昔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天后会让李言随她去长安,正是为了让她完全站在李唐党对面,与李唐党切断干系,李言与他们联系甚密,且早就对她种下怀疑种子,经他一说,她在这些老臣眼里就是陷害太子的人。
惨叫声声入耳,他们不像李言有强健的体魄,一把老骨头多打几下不死也残,杜檀昔明白天后是为她出气,可这几个老臣都快到致仕的年纪了,于心不忍。
杜檀昔更明白,如果此刻不出声天后以后会更信任她,她做不到,天后想借此铲除李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