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寺是本地大寺,玄奘归唐时曾在此寺进行过佛法辩论,从此名声大噪,香火不绝,据传,寺顶挂的风铃便是玄奘所赠之礼。
站在寺前,庄严肃穆的气息逼人而来,吕刺史出来见了杜檀昔,挥手打招呼,“断案史,你也来啊,怎么不进去?”
杜檀昔收回目光,笑道:“是啊,不知刺史今日为何而来?”
他摊开手,掌心躺了个平安符,“犬子要到京城备考,求个安心。”
“做父母的,都费尽了心呐。”
闲聊几句,俩人在门口作别,杜檀昔捐了些香火钱,请僧人带她去寺顶。
风铃绑在大钟上,越往高走,风越大,风铃撞在大钟上,叮叮响,宛如泉声清脆,像又不像夜里的声音。
“多谢大师。”
僧人还礼,“施主严重了。”
杜檀昔想起早上来时嘉宁托她求个平安符,重返大殿。
日头大了,清晨的凉意被驱散,香客渐少,大殿稀稀落落,等走光了,一男子放下包袱,上完三炷香跪在了蒲团上。
杜檀昔同僧人走上台阶,见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熟,站在了门外,欲细细打量几眼。
男子对着佛像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佛祖,原谅我平日不信您,现在却有求于您,常听人说,佛普度众生,大慈大悲,也请您发发善心聆听我的心愿。我自知无颜面对她,于是偷偷到了这里,卑劣如我,无数次起过杀心,又发疯止不住的想念,我痛恨,痛恨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娘子,痛恨她不肯屈身看我一眼,明明知道她没有施舍过我一滴的幻想,还是发疯的去想去恨。”
他苦笑:“您一定想说我自私,她也这么说,说我自私自负,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呵,也许她说的对……我决定去边关投军,开启新的人生,临走前,只求佛祖一件事,求佛祖保佑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也求她……如愿以偿。”
他磕了三个头,拿出九枚金铤丢入功德箱,转身时,被逆光刺得眯眼,忙抬手遮挡,等适应了,缓缓放手,金光洒下,门口的身影被渡了一层光晕,脸也被柔光笼罩着,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杜檀昔想走的,只是还未来得及。
好在是逆光,遮掩了脸上神色,“好巧。”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平和,李言眼眶发热,忙仰起头,淡淡“嗯”了一声,“路过。”
“我也刚到,”杜檀昔道:“是游历至此么?”
“对,”他使劲眨了眨眼,声音有些艰涩了,笑道:“听说你已经是甘州一州之断案史,恭喜。”
到洛阳时,他以为必死无疑,可天后只是贬公为侯,罚了钱,别无下文。
没有人知道长达一个月的路程,他七天就赶来了,也没有人知道无数的时刻,有人在街头一角徘徊,直到深夜。
可见了面,告别的话该怎么说呢?
李言想了想,发觉没必要说,佛祖听到了他的祈愿,所以让他见了她最后一面,再贪心,愿望就不灵了。
他捡起地上的包袱,叉手道:“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杜檀昔点点头,擦肩而过的瞬间,呼吸声骤然放缓。
一人望着眼前的佛像,一人低头闷走,俩人都那么执着着,谁也没回头。
“不好了,宅子又出人命了!”
由远及近的喊声打破了宁静,杜檀昔快速抹了把眼周,转身走去:“谁死了?”
勾弦气都不带喘,道:“何家老三死在了里面,被剁成了好几截,可吓人了。”
“什么?”
何三怎么也死了?
“守在东树林的官兵呢?”
“他们一天黑就走了,没守。”
“……”杜檀昔一时无言,“去看看。”
勾弦眼珠子一转,见了停留在门口的李言,换上惊讶的神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这不是李言兄吗?还活着,正好正好,甘州美食一定还没尝过吧?走,待会我喊上断案史,郡主,还有我阿姐,咱们吃个饭,我请。”
“不了,”李言道:“你们去忙吧,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勾弦一伸手,勾住他的背,“不急于一时嘛,况且现在断案史遇到了麻烦,你真要一走了之?”
杜檀昔发觉勾弦没有跟上来,回头见他们在叙话,思忖后,道:“许久没见,勾弦他们很想你,不如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李言刚想拒绝,听她开口了,把包袱扔给了勾弦,“他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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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何三的妻子王氏听说他一夜未归,忙告诉何汤华,何汤华派人在府里府外找遍了,没寻到人,所以找到宅子中,何三的尸体成了三截,整齐躺在地上。
杜檀昔仔细检查他的口鼻和手指,牙齿缝中有白色碎布;指甲里有泥土,泥土顶到了指缝肉中,是受到刺激剧烈挣扎的缘故;手腕还有一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