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大部分同学都去彻夜疯狂了,怎么可能起得来……
“那可真可惜,”团委老师也是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暧昧对象的黄花大闺女,说到当时的场面立时激动得不行,“你们不知道纪宁生当时有多帅,本来钱校长为了率先垂范打算拍下青鸟图,没想到纪宁生一眼就相中了,不停地加价,到最后没人敢跟他抢了……你们猜,最终卖了多少钱?”
所有女生继续摇头。
团委老师这才说了一个数字。
饶是西眠也震惊了:“多少?一百万?”若在寻常的拍卖会上这个价格算是普通,但只为了一幅学生画作,他竟如此大手笔。真是单纯欣赏艺术么?
“反正人家有的是钱,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团委老师笑叹道,“最后这些钱都会用于慈善,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天晚上临睡前她终于忍不住,给纪宁生发消息确认:[你真是青鸟图的买家?]
他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你绣的东西,我哪有不捧场的道理?]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着,打出几个字:[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绣的?]
他却没有下文,她趴在枕头上不安地等了好久,为了转移注意力抓着向阳一个劲儿地找话题聊天,最后向阳都嫌她烦了,果断下线,她一时无聊,躺久了也终于睡着了。
直到早上醒来,她才看到纪宁生的回复,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青鸟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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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盏廊灯也熄了,房间霎时陷入纯然的黑。
他揿下打火机,一簇火光轻弹出来,他嘴里含着烟凑过去,点完烟又去点亮了摆在桌上的烛台。
“你真能看出来?”他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嘲弄。
任炜翻了个白眼,拿起烛台,小心翼翼地靠近平铺在桌面上的绣布:“我再没眼力也是专业的,你一个外行不要随意发表评论。”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文物鉴定师,任炜以前也时常受纪宁生所托替他品鉴从世界各地拍得的珍贵藏品,本领高脾气也大,次次都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倒不是说纪宁生不相信任炜的水平,实在是这种鉴赏方法太玄乎了,非说要把所有的灯关掉,只留一根蜡烛,光线这么暗,能看出什么来?
“任何绣品都是有灵魂的,要想读懂它们,需要用心感受,”任炜很快下了定论,“鸟身用的是苏绣劈针的技法,还不娴熟,走针不稳,有很多缺陷。”
他靠在桌前,手指轻叩桌面:“我问的是眼睛。”
任炜再度低头看去,惊叹道:“居然是白目,这绣的应该是山海经里的益鸟吧……”声音渐渐低下来:“咦,不是同一个人绣的?她用了锁针?”
纪宁生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能看得出来,出自哪个朝代么?”
“如果是锁针的话,这种技法多用于南北朝以前,上可追溯至殷商时期,但这幅青鸟图眼睛的纹路……很少见,”任炜仔细观察之下,倒更加不确定了,“我只能说,这种纹路在现代几乎已经失传了。到底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短暂的沉默后,纪宁生说:“一个学生。”
“不会吧……”任炜瞪大眼睛,“那她一定是个天才。”
纪宁生摇头,否认了任炜的想法。
他今晚打越洋电话问过林城南,西眠以前有没有学过刺绣,远在国外的林城南对此十分诧异,“当然没有了,我们又不是非遗传承世家,让她学这些干什么?”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刺绣的人,又怎能只用几针就绣出让资深鉴定师都惊叹不已的,一双益鸟的白色眼睛?
送走任炜后,他一个人坐了很久。
想起初见她时,她笑着和纪家的其他小辈们聊天,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转到他身上。那天的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头发盘起来,身边有人向他介绍,那是林家最小的女儿,林城南的亲妹妹,两个月前刚成年。
他却总觉得不对。最适合她的,不是紫色,而应是淡绿色,一身青衣,面容飘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她隐匿于竹林里,未施粉黛,衣裙皆被雨水打湿,周身溢满潮气……雨声时远时近,模糊了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