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她理所当然地应了声,然后才像突然发现一样,仰视着他发了会呆,又伸手比划了一下从她头顶到他的胸膛的高度,嘟囔着,“……突然长这么高了?刘海也长了好多,都过眉骨了,当心明天教导主任抓着你剪头发。”
秦秀狠狠闭了下眼:“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有吗?可能是吧?”她跟着他亦步亦趋往车的方向走,小声问他,“能不能帮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啊,我今天想在你家住一晚上。我喝酒了,被妈妈发现她肯定要骂我。”
“你今晚住哪里和我没关系,打给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是谁啊?”
懒得再做无意义的争辩,秦秀转过身,冲她摊开手掌,“手机,我帮你打给他。”
一只米白色的手包被拍到他掌心,秦秀从包里取出手机:“锁屏密码。”
“你不是知道吗,我这么多年又没换过密码……密码是你生日。”
悬浮在数字键盘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四个数字键入其中,手机随之打开,秦秀直奔通讯录,没找到任何疑似那个人的号码。
他和那个人虽是亲戚,但有年龄差隔着,一直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他和她在一起了,他更是刻意疏远了关系,搞得他连他电话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秦秀又打开了微信。输入那个人的名字,跳出一个对话框。点进去,他刚准备编辑消息,上一次对话的消息结尾映入他眼帘。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猛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分手了?”
“谁?”她语气严肃,“我又没谈过恋爱,和谁分手啊?”
“没什么。”他退出微信,重重地按下了锁屏键。
视线残留的最后一秒,秦秀不经意瞥见了她聊天列表里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病了啊?就你昨天请假去看的……】
在他摆弄她手机的时候,她一直安静地看着他,像被男朋友查聊天记录的小女朋友,眼神中带着些忐忑,眸光闪烁间,似乎在回忆有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话。
这副灵动的、生意盎然的神态不属于她。近年来,他见到的她大多数时候是柔顺的、娇弱的、惹人怜惜的,日式贤妻良母符号大和抚子似的,纤细脆弱,能勾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和破坏欲。
但他始终记得,她并非是一直如此的。在他们不谙世事的少年时代,会跳芭蕾舞的小公主骄气傲慢,却也倔强有韧性,她总一个人在练舞室里蹦着脚尖旋转跳跃,像振翅欲飞的白鸟。
分手,生病,醉酒,和她现在的反常。
弟弟的称呼,写作业,男朋友,教导主任,生病。
有什么荒谬的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与不是,他已经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上车。”秦秀不轻不重地将手机扔回包里,又把包递还给她,然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里,调试起车里的导航,“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想回家……可以去你家住一晚上吗?”
“你……”他默了一下,“不要对男人说这种话,”嘶哑的声音下藏着些辩不明的浓重情绪,“是不是只要愿意带你回家的,无论是谁都可以?刚才那些陌生人也可以?”
说完,他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秦秀转过眼,望向窗外的浓厚夜色,平复了下心情,略带讽刺地说着:“也是,你已经没办法回家了,你那对好爸妈为了钱权已经把你卖给我哥了,只可惜你实在是不争气啊,还是被我哥甩了。”
酒醉的人听得满脸茫然:“……对不起,虽然不太懂你今天晚上说的这些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看起来好生气,你一生气就喜欢抠手指,应该是我做错了什么吧,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再生我的气啦。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带我走……只是因为是你我才这么说的,你没来之前,我有狠狠拒绝过他们,是他们非要带我走的。”
秦秀抠手的小动作一僵,搭在一起的双手触电般迅速分开,“不要以为你很懂我,你根本就对我一无所知,我只是看手指上的颜料不顺眼而已,”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环绕在他周身的焦躁和愤怒顿时消弭于无形,秦秀垂下了眼帘,“抱歉,刚才我不该这么说你的,明明不是你的错,我还这么挖苦你。带身份证了吗?给你开个酒店房间。”
副驾驶上的人闻言低头在包里翻了翻:“好像没带。”
他的眼神已经重归冷清,像结冰的湖面,将所有情绪冻结。秦秀拧了下钥匙,发动汽车:“那就只能委屈你到我的画室将就一晚上了。放心,我不住那里。”
雁寻脑子里的系统旁观了一切:“宿主,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干嘛,怎么又是装醉又是装失忆的啊?”
副驾驶上的女人靠在窗边单手支颐,似不胜酒力后片刻小憩,白皙面颊上的晕红似海棠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