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白芷对自己说,不要相信男人,会变得不幸。
谢沉看着她突然满脸嫌弃地转过头,显得很是疑惑。
白芷则看向被变身折磨地死去活来的鼠先生。
不对,不是变成老鼠精的过程在折磨他。折磨他的,是那件精致华丽的白袍子。
领口袖口绣着枝蔓缠绕的繁复花纹肆意生长,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金光,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严丝合缝地爬满鼠先生的脖颈和手腕,然后,收紧,再收紧......
空气被一缕缕挤出鼻腔,绝望窒塞的滋味很难不让人感同身受。
祭台边,形态各异的玩家们看着痛苦地抱着脖子满地干嚎打滚的鼠先生,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白色校服。
白芷试过,自己的白袍自从穿上身就黏在身上撕不下来,看来饲养者们也一样。
落在身上的阳光逐渐炙热,鼠先生的无望挣扎也渐渐停歇。
一团畸形的肉蜷缩地上,非人非鼠,衣服外的皮肤毛发密布,脖颈和手腕被无数丝线交错勒紧,变得又细又长,死状诡异得像一只被绑在棍子上烤干的两脚羊。
白芷摇摇抬眼,最远处的黑色神像依旧云遮雾绕,却仿佛总有一束难以言喻的目光透出重重谜障,有如实质般落在每个人身上,无端神秘,无端压抑。
身为圣子的鹿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永远淡然。
他语气平淡地公布道,“死亡的饲养者被取消饲养资格。”
说完,看向一众半兽态的玩家,“其余饲养者可以主动认养无主的圣女候选者,也就是燕如或者杨林。”
玩家们齐齐后退,对鹿霖的提议避如蛇蝎。
燕如对此无动于衷,倒是另一个叫杨林的姑娘有些期待地抬起头,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在玩家们的身上缓缓移动。
白芷发誓,在那一刻,她听见了所有幸存玩家内心的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玩家应承,鹿霖也不恼,只道,“既然如此,便等你们愿意的时候再议吧。”
玩家们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没想到鹿霖这么好说话。
事实证明,他们着实放心太早了。
在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棺材屋的时候,鹿霖忽然开口:“有人不敬神,祂很遗憾。”
玩家:“......”不敬神就得死,我们也深感遗憾呢。
鹿霖缓缓闭上眼。
长街上,他长身玉立、白衣若雪,仿佛被神光笼罩,一句神启也跟着脱口而出,“你需忘记自己的本来,自己的傲娇,自己的愤怒。只要记得除了我,你不再需要别的神。”
繁钟震响,群鸦四散。
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人不禁蜷起身体,白芷捂着胸口推开门,一时有些踉跄,谢沉跟在他身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那本破书在桌上。”白芷有气无力地吩咐一句,“你快帮我看看今天要背的神启是不是又多了一条。”
谢沉手上动作迅速,嘴上也不消停,“记这么点东西可累死你了。”
白芷没空跟他贫,“什么叫忘记自己的本来?”
神启虽然扯淡,但大部分还是有可操作性的,但所谓“忘记本来”却让人很疑惑,要怎么忘?
一阵寂静,谢沉翻书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昏暗的棺材房中,只有几缕寡淡的日光透过窗户栏杆渗进来,随着烛光飘飘摇摇落在谢沉侧脸,锋利的线条若隐若现,将神色也映衬的晦暗不明。
好在白芷不仅不会被他的脸色吓到,还对他的沉默很不满意,“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谢沉转过头,目光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白芷眉头微蹙,随即听见一句荒唐的请求,“你叫一下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神经病!”
等等,白芷张了张口,她怎么没听见那两个字?
“你......我......你别整我啊......”
白芷瞠目结舌,努力将“谢沉”两个字念的字正腔圆,但不管她怎么折腾自己的嘴巴舌头,别的话都可以随便说,就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那两个简单的音节......
一番唇舌交战的无用功后,她看见对面男人眼中越来越浓厚的情绪,以及用力扣在书桌上的手,手背青筋毕露。
白芷小心翼翼地吐出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谢沉闭了闭眼,将桌上那本神启丢给她。白芷连忙接过,看见最新出炉的一条禁忌:“饲养者6号需遵守一则:你需忘记自己的本来,自己的傲娇,自己的愤怒。只要记得除了我,你不再需要别的神。”
原来答案在这里,忘记自己的本来,就是忘记自己的名姓......
从此,没有玩家谢沉,只有饲养者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