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气度,眼里泛起一丝恨意:“你跟姬修慧可认识?”
苍珩像是仔细想了一下,赤诚答道:“我与金乌天妃不熟。”
姑姑向来贯会揣度人心,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嗤笑道:“啧啧,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是个天妃,这是我几千年来听到最欢喜的话了,哈哈,报应!”
这话没有人答。
我正对姑姑的这番人际交往暗暗钦佩,又见她犹疑道:“那你是昊天的儿子?”
苍珩沉声如玉,道:“不是。”
她审视了半刻,终于放下了执着,自问自答道:“罢了,应当是个天界小卒,虽说气度斐然,但也就几千年,我料也出不了什么大人物。”
复又冲着苍珩反讽道:“天族的神仙果然都很能糊弄人,看这仙气浑厚,是比我们这些‘妖’强。只是没想到,我等了若干年,等来的竟然是天族的人。”
老族长突然面色骇然,看苍珩的神情比刚才更为警惕:“圣姑,他是......?”
姑姑冲族长爷爷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和时昱面面相觑。
我迷惑不解:“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望了望我,指着苍珩对他道:“跟我来。”
*
姑姑领着我们进了议事厅,这是族长素日与姑姑、族众商议机要之地,术法隔绝,很是严密。
时昱不愿离去,只能被族长爷爷拦在院外,关门前匆匆一瞥,看到他在门前笔直伫立。
厅内陈设简单,除了朴素至极的桌椅,只有一方匾额悬在正中,上色浓重,笔锋园劲,写的是——“厚德载物”。
我立在姑姑身前,看苍珩盯着这四个字注视了许久,眼神微黯,双睫微敛,好像闪烁的星子被云雾遮了一遮。
厅内有那么漫长的寂静无声。
在我快要忍受不住之时,姑姑讥笑又掺杂些我不识其味的声音飘来:“天族的人怕是不认得这四个字吧,厚、德、载、物,上行下效,大道之源倘若没有德行,肯定也教化不了你们生‘德’。”
苍珩转过头来,深如幽潭的眼睛里隐去一丝波澜。
姑姑正襟危坐:“你因何来到此处?”
“寻人。”
姑姑浑身一紧,极力镇定道:“是谁?”
“白虎。”
姑姑舒了一口气,叹道:“白虎上神倒是个为数不多,嫉恶如仇的好神。”又道:“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你能飞渡弱水?据我所知,当今世上,除了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外,连天帝也受不得弱水的三千浊气,而你虽修为高深,但身上没有神力波动,只是仙身。”
久久没有听到苍珩回答,显然这是个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姑姑等了许久,也不恼火,随之利落道:“不答也成,总之你来了,这无关紧要。那我换一个要求,我要你——带她出沃野,护她去一个地方。”
姑姑推了我一把,我毫无准备,身形顷刻插在两人中间。我扭头喊了一声:“姑姑......”
姑姑示意我噤声,我只好张了张口,听他们说下去。
“如若我不应呢?”
“那你只能和我们一样,在这沃野里渡过你的漫漫余生。”
苍珩这才像是正视起来,一阵寒意向我们袭来:“你是认为,我出不去?”
姑姑毫不畏惧,含笑看着他:“你大可以查探试试,诸沃之野,你以为凭什么能隐匿世间,别说是你,就是连天帝来了,也窥探不了。你或许有自己的遁入之法,也法力高强,但没我的允许,你绝不可能踏出此地!”
苍珩面色一沉,凛然出手,指节苍白,抓住姑姑的脖子:“倘若我杀了你呢?”
我急速上前,各种术法层出,都被他阻拦在外,奈何不得。
姑姑近乎疯癫地从嗓子里蹦出:“莫说是杀了我,你就算是杀了沃野所有人,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绝不会让你出去!这五六千年以来的和平宁静,原就是沃野偷来的,横竖我早已是孤身一人,要不是仍留执念,那么久的光阴我早就活腻了!”
听到此时,我已愣住,姑姑眼里的伤痛使我如坠深渊,我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神情。她的脸上可以是飒爽,也可以是淡然,虽有时会黯然神伤,但从无以此决绝的姿态出现,这让我不禁心疼她的过往。
我曾听她形容过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可我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寻味到一丝不寻常,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使人这样偏执伤情?
苍珩仿佛也被感染,望了望身旁的我,松开手。
“可。”
姑姑乘胜追击,气势凛然:“我要你立誓,护送鸾因到那里,不可伤害鸾因,不可令人伤害鸾因,且送到之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沃野方位,不能自己或命别人对沃野之人报复。”
苍珩又扫了我一眼,开口如金石鸣玉:“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