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的时间里，沈易投身于长嘉光伏公司。
他在办公室睡觉，在飞机上调研，去工地考察，全年轮轴转，终于让生产、市场、研发整套系统运行。
随着事业开疆拓土，伴随而来巨大的财务负担。
研发新面板是烧钱项目，前期消耗成本极大，补贴很快用完，急需资金注入。
沈易约好投资公司，他拉着行李，也顾不及电梯，转身进入楼道，在转角被王福雨喊住。
“沈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王福雨递出文件夹。
看着检阅材料的男人，他心生佩服，短短几年，沈易已胜任总经理。
文件夹里是一份裁员名单。
“这份名单谁提的？”沈易蹙眉询问。
“人资部的改革，想辞退一批食堂老员工。”王福雨向前一步，解释缘由，“用更少的年轻厨师代替，降低人力成本······”
“这些老员工来公司多久？”沈易打断他。
王福雨如实告知，“少说五六年，最多的有十三年工龄。”
“我不签字，这名单作废。”沈易松开夹子，拿走材料。
“可·····已经请示过李董。”王福雨靠近他耳边提醒，暗示他签字只是走个流程。
沈易将名单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有问题我来承担。”转身提着行李，快步下楼。
“诶！欸～”王福雨喊不住他，无奈地摇头，食堂大叔大妈们，多四五十岁，再就业希望不大，公司需尽快找到投资，才能解决运营问题。
*
高档日式餐厅里，原木极简风格，红色灯笼悬挂，包厢是推拉木门隔开，空间私密又安静。
沈易坐在榻榻米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桌，桌上清酒一口没动。
门厅转角处，身穿和服的女子低头快走，身后跟着名男人，看着三十多岁，梳着背头，神采奕奕，步履轻盈。
女子将他引领到包厢门口，跪地推门，恭敬地请人进入。
见门被打开，沈易起身颔首致意，“高总！”
男子名叫高信，金融大佬，担任idc投资总监。
idc是国际投资公司，擅长融资眼光毒辣，以高回报率在业内赢得声誉，成为国际金融大鳄。
高信看着年轻，实则四十有余，职业生涯里遇人无数，炼成火眼金睛，一席谈话，足以认出哪些是金子，哪些是石子。
“久等，我看过你商业计划书，坐～”高信同他握手。
“好的，谢谢您同我见面。”沈易示意屋外服务员上菜，他下意识捏紧发颤的手，不想被人识破急切的心。
“你比我想得还要年轻”高信看了眼他，“在公司能做主吗？”
沈易平复情绪，语气笃定，“可以，我持有公司35%股份，是第二大股东。”
新公司成立之初，李家深用10%技术股，笼络他的心，两年后沈易压上所有积蓄，追加到35%股份，成为股东之一。
在用餐间，两人相谈甚欢，从市场定位、产品优势、一路聊到国际形势。
idc投资的标准，除了企业经营、更看重话事人的品格、战略眼光。
“同行不看好光伏市场，”高信夹三文鱼刺身，点芥末酱油，“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来？”
沈易直视他的眼睛，“您懂时机，新面板研发出来，产能成倍提高······”
高信摇头笑着打断他，“国际市场诡秘莫测，这不是关键。”
“······”沈易看着他沉默，懂得谦逊是基本素质。
“我看人，听说您拒绝裁员？”高信挑眉询问。
沈易点头，“确有其事。”
高信脸色严肃，“善待员工是伟大公司必备的品质。”随后举起杯子，“我看好你。”
“那······合作愉快。”沈易迟疑片刻，举杯相碰。
事情以他没想到的方式，异常顺利。
从小被教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虽被社会毒打，多有动摇，但对基层员工仍留有余地。
终日担心的资金，得到解决。
沈易身体松弛，清酒入口也更轻柔。
两人正聊合同细节，高信接到通来电，神色微变。
他挂完电话，语气遗憾，“沈易，恐怕要终止合作了。”
“为什么？”沈易挺直身子，声音发干。
高信看他还蒙在鼓里，委婉地提醒，“我刚收到消息，长嘉将和昌盛集团整合。”
这代表沈易在长嘉的股权被稀释，失去了话语权。
沈易面色潮红，握紧拳头，大口喘息。
见气氛不对，高信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多言，转身离开。
脑中闪现那些未曾留意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