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说,师父。”
一场质询以这样轻飘飘地一句话结尾。这回换覃将行语塞了。
屋内所有事物都陪同屋主人沉默着。
“感情我不是牵个徒弟回来,”覃将行哂笑一声儿,听完游恒殊这句话又变成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来:“孩子大了,想法多了翅膀硬了,现在连老父亲都瞒着了。”
覃将行嗓音幽幽,又刻意拉长了调子,端的一副阴阳怪气又肝肠寸断的模样。
游恒殊不吃她这一套,她一向擅长用魔法打败魔法——“师父,容我提醒您一句,除了刚上山的两个月,我想见您一面都难。”
覃将行不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说来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生恩不如养恩,我是我自己养的,您很长一段时间只负责丢书给我。”
覃将行完败。
但是他徒弟是个犟种,脑子里没什么“点到为止”的意识,她只知道“乘胜追击”。于是覃将行就听这小兔崽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极为诚恳眼神亮莹莹的望着他:“还有,师父您真不适合那种表情,和您气质不太搭,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开口说话了吧?”
覃将行的手终于按向自己的眉心。
他深吸一口气,两指一并又甩了甩袖子,把他徒弟扔出去了。
“滚。”
被“扔”出去的游恒殊被风拖着,最后妥帖的立在地上,笑弯了一双眼,透露了一点儿少年人的朝气,在掌门院前一众花花草草下回了覃将行一句:“徒儿遵命。”
转过身低眉顺眼的背影颇有点儿得了便宜卖乖的意味。
不过片刻,面容仍称得上年轻的青年踏出门,望着自己门前那株长得张牙舞爪但还算顺眼的花树。
虽长得歪七扭八了点儿,但还年轻,每条枝桠都坠着满满当当的花。
“……还真是有点儿不好下手剪。”
覃将行伸手抚了抚花枝,又笑了一声。
“看你自己长吧。”
有他看着总归不会歪得离谱。
他踏回院子,关上了门。
游恒殊这时候恰好到自己的院门前。
院门前候着个人,头发绑着,低头的时候马尾扫过脸,垂在捧着的书页上端一点点,阳光照过去有一种小动物的毛绒感。
游恒殊走近,脚步声传进了那人耳朵里。陈临宴抬起头,把书收了,游恒殊人都还没站定就听见一声“师姐”。
有时候她确实琢磨不明白这个小师弟的想法,他做事总像是凭着直觉似的,又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心里已经有了要做的目标。
游恒殊站在陈临宴面前,与他对望。
两双眼睛都清亮亮的,潭与潭相映,照出来的都是对方的影子。
“师姐,剑阁掌门今年新收了一个徒弟,和你的名字是一样的。”陈临宴开口,声音平平,无声又往后移了一步。
剑阁。
十二界洲四宗之一,是无数剑修心里高不可攀的天上月,每一位剑阁弟子都是真正的“剑骨天成”,那都是真正的少年英才。
游恒殊和他对望,也只是笑笑:“偌大一个十二界洲,重个名的事情,又能如何?”
“师姐,剑阁掌门弟子不是选出来的,是算出来的。”是宗内几位大能一起对着汲天盘,仔仔细细推演调节后得出来的结果,“剑阁最易出天才,因剑修的道通常尖锐,没有退路。剑阁也最易出‘天命所归’,因每一条剑道都需要用恨、用血去磨。”
是自己的血,也是仇人的血。
“你是想说,每代掌门徒弟都是天煞孤星,孤独至死吗。”游恒殊弯了眼睛,眼睛里盛了一泓光,眼神却冷,像是寒潭冰刺。
陈临宴便不说话了。
他知道游恒殊听得懂,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收回目光抬步要离开,可惜的是并没有走掉。
他被定住了。
陈临宴垂眼,看见地上若隐若现的阵,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往后移一步就想破阵,哪来这种道理。”游恒殊轻慢的声音在他耳畔。“在试炼场与三个人比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是打不过他们,本就该认输的,偏偏要仗着天赋拿阵法跟他们耗着,硬是要耗空那几个人的灵力。”
平地风起。
游恒殊和陈临宴再次对视,两个人眼神里都藏着一点儿锐利的刺。
“来,”游恒殊看着陈临宴抬手,阵法的光在二人脚底荡开,“总得让我这个做师姐的试试。”
“嗡——”
二人的阵法,都成了。
也在这一瞬,游恒殊院前便立刻支了个结界出来,速度快得陈临宴都分神看了两眼。
但很显然的是,即便只是同门切磋里,分神都是一件很不妙的问题。尤其在敌我双方实力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