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食并没有特殊喜爱的人,愣是吃满了三个冬天的饺子。
很快,简秋绥端了两盘饺子回来,翻起倒扣的小碟,倒了半碟醋进去。
简秋绥问:“要醋吗?”
许晴晚摇了摇头:“我不太爱吃醋。”
“我也不大爱吃醋。”简秋绥指腹叩了下碟壁,“不过这个醋,味道还行。”
许晴晚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揉捻起指腹,白皙脸颊在蒸腾暖气里泛红。
只能埋头咬了口饺子,虾仁鲜嫩紧实,滑而不腻。
丝缕白汽扑上眼睫,染上微湿的热意。
这样面对面一起吃饭,许晴晚嘴里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年少时缺乏勇气去想的私心,尽管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在轻易而突然来临时,她还是不争气地,生出了种近似是想哭的情绪。
简秋绥视线掠过轻颤的眼眸,用着随意的语气问:“不合口味么?”
许晴晚垂下眼睫,摇了摇头:“是太好吃了。”
简秋绥又说:“许小姐,听闻你大学是在北方读的,那里确实没什么虾仁饺,味道做得也不正宗。”
“的确。”许晴晚压下刚刚那股莫名上涌的情绪,很轻地笑了下,顺着这话说,“我找过很多家,可好像……都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那多吃一些。”
“好。”
吃完饺子,本来要约去看电影,可许晴晚看餐桌上,简秋绥轻皱眉头,抽空回了几条消息,想着他大概是有事。
许晴晚便胡诌工作有事,说晚上九点有临时会议。
本想坐地铁回去,可简秋绥坚持送她。
车内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许晴晚坐在副驾驶座,偏着头,透过浮着霓虹街景的车窗,偷看着轮廓分明的侧脸。
从少年时期晃晃荡荡而过,简秋绥这样张扬肆意的性子,竟然也沉淀出些许稳重和成熟。
只不过,能把人哽到的本领,还是没有丝毫减退。
能窥见他的少年恣意本性。
今天很简单的一次见面,许晴晚又忍不住想,这是她多少次偷看眼前这个人了?
只是无论哪一次,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近过。
一路驶进小区,黑色卡宴在楼栋前停下,许晴晚朝着简秋绥告别。
下车后,发现简秋绥也一同下来了。
简秋绥长得高,站在面前,能感觉到很明显的差距。
许晴晚微微仰头:“是有什么事吗?”
简秋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却问了句:“许小姐,你为什么来相亲呢?”
随着晚风而来的问话,吹皱心绪,泛起珍珠断线般的涟漪。
简秋绥眉目深邃,浓长眼睫微垂,朝人看过来时,总是显得过于深情。
许晴晚微顿,稍稍避开扰乱心神的视线,轻言道:“我年后就要二十七岁了,简先生各方面都很……好。”
简秋绥挑眉,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晚风轻轻吹拂,许晴晚只是看了简秋绥一眼,借着垂目,将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隐去眸中掠过的不自然。
很快,头顶响起低沉嗓音。
“晚上风大,上去吧。”
许晴晚微抬了下头,很快又垂下,点了点头。
迈出半步,又回头:“简先生,你也早些回去。”
“嗯。”低沉嗓音仿佛混着不清晰的笑意。
进了楼栋,许晴晚家住在四楼,在三四楼间的窗边,停下脚步。
弦月冷冷高悬天际,晚风裹着寒意,吹得身上有些冷,许晴晚朝着外头看去,意外看到仍停留在原地的身影。
许晴晚眼睛被窗檐透进的月光映亮,几乎是立刻,朝下面轻轻摆了摆手。
简秋绥双臂环在胸前,稍一挑眉。
路灯落下橘黄色的光芒,混着夜色,清晰描摹出翕动的唇形。
——回去吧。
许晴晚乖乖点了点头。
等到许晴晚进了家门,才发现父母不在家里,走进房间,把呢子大衣和米色挎包挂在立式衣架上。
许晴晚踌躇了会,才走到窗边,借着外头微弱的光线看去。
楼下停靠的黑色卡宴,这时刚刚启动。
就像是热恋期的恋人般,守着她到家,开了灯,才肯安心离去。
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今天却像是从天而降幸运盲盒,朝着她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许晴晚瞬间失去了呼吸的气息,任凭鼓噪的心跳,在耳边不止地剧烈敲击。
那抹黑色,渐渐消失在月色濛濛中。
许晴晚冒出一个念头。
像这样靠近的瞬间,可能是她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她想要好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