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郡主重返朝堂的第一天,朝臣都明显地感觉她变了。
原来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谦和,现在却是笑里藏刀,穷追猛打不留情面。
“丁大人,沈池是从大理寺逃走的,你口口声声说他狡诈奸滑,为什么还不严加看守,如今罪臣逃脱,你该当何罪?”
丁牧擦擦额头的汗,他就知道郡主肯定不能饶了他的,沈池和郡主两人那是水火不容,常年斗得你死我活,还不是暗地下,是摆在明面上的势不两立。
景安郡主初涉朝堂的时候,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可以上朝的,只是常伴在太后身边,或者在议事厅执掌笔墨,很多事情只是听着看着,并不多言一句。沈池还是刑部尚书,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
那时的崇安帝,不,应该是太后,很倚仗沈池,因为他是把锋利的刀,让朝廷棘手的事儿,让太后不爽的人,都会指派他去处理。
沈池也很有能力,他办事总是妥帖稳当,更因为他的养父沈原是枭卫长,也就是皇家暗卫的首领,说白了都是皇家养的家臣,因此太后十分信任他。
所以,彼时的郡主和他也没有多少立场冲突。
只是后来沈池在朝堂的威望越来越高,掌控的权力越来越大,太后已经无法完全控制住他了,就开始剥权,可这时才发现,他已经羽翼丰满,拥有了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能耐。
有一段时间,太后很是憋屈,因为那不问朝政的皇帝,突然摆出一副要将权利收回自己手中的对抗姿态,不再听话,和太后闹得很僵,而皇后和废太子,也和她耍起了心机,打压残害太后一方的党羽。
这一切都是沈池联合皇后和废太子,在背后谋划鼓动的。
没想到会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太后十分愤怒,但是她也能屈能伸,察觉到势头对自己不利,便假意退居交权,然后,把稍显稚嫩的景安郡主推到了幕前,再抬举了被皇后废太子欺压的淑妃母子俩。
这一手,就像打擂台一样,景安就是那个被扔上擂台,被迫和高手过招的小弱菜,对方一个手指头都能把她捏死,反正当时朝廷里的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宫里群狼环伺,朝堂风云诡谲,只有十五岁的景安郡主,硬是拼杀出了一条血路,沈池在她手里吃过很多亏,她也差点丢了性命。
即使现在,也不能说得清谁胜谁负,只是这一阶段的斗争,景安郡主取得了暂时的优势。
朝堂上落针可闻,众臣想着丁大人是倒霉,但是现在景安郡主正在怒头上,谁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求情啊。
包括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倒霉丁牧一个人就行了,让付景嫣出出气吧,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商量。
丁牧哆哆嗦嗦地辩解,付景嫣把嘴角一平,挥了挥手:“丁大人玩忽职守,放走要犯,拖下去革职候审。”
“殿下,微臣冤枉,殿下啊!”丁牧跪下求情,希望太子能保住他。
付庭禹也想出手,可是淑妃的耳提面命束缚住了他,他只好烦躁地闭上眼,默许了付景嫣的决定。
朝臣眼睁睁看着三品大员,被当堂敷夺了官职,拖了出去,不禁都有点后脖子发凉,更何况太子的沉默,在众臣看来就是认同和支持,所以都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不要去惹景安郡主。
处罚了大理寺卿,付景嫣又恢复了平日温和有礼,好说话的模样。好几个议题都顺利得出了解决章程。
众人这边才松了口气,那头景安郡主,又在赈济灾民的问题上大发雷霆,拿韦儒良开刀。
韦相不愧是推诿高手,当即把户部、司农寺、以及京畿一带的地方官员全部都推了出来,于是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相互指责,都说自己按章办事,是别个儿的问题。
韦相躬身一辑,道:“郡主,您瞧见了吧,大家都是按章办事,流程就是这样的,可能当中对接不够完美,沟通不够充分,造成了执行不太到位,但是的确是做了事的,你这样的指责,可真是会让群臣心寒的。”
京城有“南薛北韦”的说法,说的是京城里两大极为荣盛的世家,韦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世家,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繁荣,朝代更迭,依然不衰,族人遍布各行各当,颇具影响,皇帝都不得不矮下身来拉拢他们。
韦家当年是想推着瑞王上位,可惜付景嫣她爹不识抬举,所以他们又反过来支持崇安帝,崇安帝却是个傀儡,被太后捏在手里,韦家现在又转向了付庭禹。
总之所谓的百年世家,其实也就是个墙头草,在朝堂占着位子不作为,只想捞好处。
“韦相可知道,你嘴里的做了事,是做了多少,做了事就能免责了吗?
“殿下,截止今日,城外连个粥铺都没有搭好,更别说安置流民的茅屋了,每天埋人赶人倒是很积极,人命关天的事情,在各位手上推来推去,诸位身居要职,只想着万事不沾手,好处争破头,尸位素餐,凭什么让百姓供养你们?”
景安郡主一向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