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在司农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宋祺最讨厌在这种权利关系上内耗了,她只想单纯点把自己的差事做好。
谁知道昨天晚上居然是这种见面方式,宋祺懊恼地抓乱了头发。
“宋寺丞。”
一双纤尘不染,新崭崭的皂靴出现在她视线内,再往上,是紫色官服……玉腰带……
宋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再往上她就有点不敢看了。
“谢大人!”
宋祺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这位上司怎么老是皱个眉头,一副你又惹我不开心了的模样。
“谢大人……朝会散了啊?”宋祺想搓搓手,发现自己一只手还端着碗,只好梗着脖子尬聊。
“某听闻宋寺丞为人洒脱,平日里不拘小节,但礼不可废,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身份,你这样不修边幅,蓬头垢面,有失体统。”
声音清正,说起官话字正腔圆,如清泉击石,泠泠悦耳。
可是宋祺不爱听——被说教了,被上司挑毛病了!
“哈哈哈,您说得对。”这说教语气和内容她太熟悉了,这话司农寺的众位同僚已经讥讽过无数遍了。
看来他也和别人一样啊,宋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谢大人路途奔波,一大早又进宫去朝会,您累不累啊。”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在这儿说教了。
说我不修边幅?不就是披了个袄子吗?你昨天大半夜披头散发裹个白袍子吓人,我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她面上可不敢表露出半点情绪,笑眯眯地望着谢耘,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宋寺丞请记住,我喜清静。”
——没事不要随便乱串门,不要逾矩,也不要半夜爬墙搞奇怪的事儿。
“这么巧,我也是,呵呵。”
——没事少来说教,也不要来主动来打招呼,更不要大半夜站在墙跟脚打探隔壁的事儿。
“甚好。”谢耘不欲多说,抬步转身离去。
宋祺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上司长得真俊啊,好周正得呀,像田里抽青穂的麦苗一样,挺拔精神得喜人。那张脸也是无可挑剔,眉目俊朗,鼻梁直挺,眼尾微挑,一副睥睨终生的模样。
好看,但也好傲,像只……孔雀!
对,就是那种华丽又漂亮,傲气地仰着头,对人爱搭不理的鸟类。
谢耘负责从江南调粮入京,历经了一个多月,第一批二十船的稻米,从运河运抵京畿,前日才和户部清点交接完。
刚巧赶上元正,谢耘想着休整几日,等过完年再去司农寺上任。
京城里的宅子,常年不住,只有两个守屋的老仆,考虑到要清扫布置,新买仆从,旧宅暂时无法居住,就先到司农寺安排的官舍里落脚。
半夜谢耘洗漱完,披着袍子看书,却听见有女子在唱歌。
移步到院子里,只见东边墙头上,正蹲着一女子,行为怪异,摇摇晃晃身形不稳。
谢耘走上去,欲开口提醒她,方一抬头,一个熟烂的大柿子,便啪叽砸上他的脑袋,更气人的是,那女子居然说他是鬼,尖叫着扰了众人起来看热闹!
他想起来了,记得有人和他说过,这隔壁住的是司农寺的宋寺丞,据说是郡主非常器重的人物,虽然看上去纤弱,但是彪悍的名声在外,不是寻常女子。
如今一见,果真是与众不同。
傍晚,宋祺也是一个人吃饭。
她在红泥小炉上置了一块石板,抹上油,将厨房里腌制的鹿肉、鸭脯、羊肉、饵饼,往石板上烤得焦香,沾着酱,吃得不亦乐乎。
这油烟往隔壁飘散,正在书房焚香烹茶的谢耘,闻着呛人的油烟气儿,再没了喝茶的恬然心境。
宋祺吃得正开心,又听到了敲门声。
一开门,冷冰冰的俊脸就闯入了视线,吓得她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谢大人……有何贵干。”
要是他进来,我是请他一起吃呢,还是不请呢。请吧,舍不得鹿肉鹅脯,不请吧,会不会显得太小气。
还没等她纠结出结果,一个鎏金漆盒递到了她眼前。
“宋寺丞,这是家主赠您的馈春盘。”说话的是谢耘身边的灰衣侍从。
“啊,谢谢啊。”别人的好意宋祺是十分愿意接受的,她赶忙伸手接过。
食盒看上去十分华美,也很有分量,想来里面的吃食也必定很精致美味。
“哎呀,谢大人太客气了,我正烤肉呢,要不要进来一起吃呀,还有这位小哥,一起呀。”
谢耘皱了皱眉头,不语。
灰衣仆从也是一愣,随即便笑着回拒了:“宋大人,这食盒里还有熏鸡和鱼脍,点心糕饼。”
宋祺觉得眼前的冷脸上司,其实还挺好的,一来就送吃的关心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