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偷摸着从后门溜进府的谢芝葳脚下生风,唯恐被谁看见。
提着裙摆追赶的采曲在后头问:“小姐是在躲着容公子吗?”
她没好气道:“废话,我这张脸,要是被先生逮到看见,还不得全露馅!”一只熊猫眼活像戏曲班子的丑角,又醒目又显眼。
谢芝葳以迅雷之势转身躲在拱墙后,先生背对着他,张管家躬身在后。
与先生交谈对面商语之人,正是休沐回府的燕凛,两人身影重叠,不知何时,燕凛已经和先生一样高了,颇有盖过的势头。
说来有一阵子没见过他,细想可能是先生让他回的府。
她听不见两人话中切意,只寻思着无路可退,等他们说完离去时定然会迎面撞上。
这边正准备铤而走险溜过去,那方容彦谨心觉异样往阙芳阁去的半路上,偶然遇见蹲在阙芳阁刚出来的燕凛。
燕凛低着头似在被训斥,听闻那一句:“阿蕤已是及笄待嫁的女儿家,你怎好再同幼时一般无所顾惮的出入她闺阁。”
他略感失落,想想兄长的话又觉几分道理,认错一般:“兄长说的是,我逾矩了。”
容彦谨还在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本就心慌眼神下意识乱瞟,却瞅见鬼鬼祟祟的人影压弯腰做贼一般,企图从旁偷摸过去。
“阿蕤?”他惘然喊出口,先生被他一声打断,回身探看。
那张常年不改冰山冷颜的面上,不显见的出现一抹异色。
谢芝葳随着喊声身子猛得震了震。
燕凛还以为看花眼,确认无虞后恍若逮到救星,明晃晃越过先生向她走来,“你回来了怎么没有人通报,我刚刚去你院子还扑空了。”
他一走过来,谢芝葳立马偏身侧对着他。
“听说你去了盛国公府。”说着不忘往她正面转悠。
“和我说说玩的开心尽兴吗?”
“有没有遇见什么熟人?”
不开心不尽兴,至于熟人,凌玉婵算吗?
他嘴碎的没边,边问边往她跟前凑,可只要他摆正一分谢芝葳便立马偏身一毫。
两人活像在围圈打转。
“你怎么一直背对着我?”他终于发现端倪,发问道。
闻言先生这才凑近。
谢芝葳下意识闭眼,余光看着那抹身影缓缓靠近,心如死灰中没有一刻这么想将燕凛这个没眼力见的就地活埋。
“转过身来。”先生淡然说了这四个字,发号施令般不容违逆。
赴死一般的人儿彻底放弃挣扎,转过身缓缓抬起头,不情不愿。
面上一抹颜色呈现,燕凛猛然惊呼,讶然到上前捧住她的脸,惊声道:“你被谁打了?怎得去一趟盛国公府回来破了相!”
谢芝葳哪还管的上他,只瞄见先生脸色生变,连忙解释道,“我在国公府又碰见那个凌玉婵,本不欲纠缠,是她穷追不舍,这才口角摩擦发生了一点打斗……”
她声音愈说愈小,心虚的没底气。
生变的脸色黯然发沉,眼看着风雨欲来去昼布云。
急忙又道:“不过这次不用先生帮我教训她,她这次被我揍的可惨了。”
先生的脸彻底乌云密布。
容彦谨拂袖离去时,燕凛还在拉着她瞧伤。
忽地想起什么,正身凛然,“阿蕤,同你说个很不可思议的事,你先答应我不要翻脸。”
谢芝葳一愣,她是什么很容易生怒发难的人吗?平日里不说温柔可亲,和气大度还是有的。
只听燕凛俯在她耳边,“你多了个妹妹!”
正身闻听的人儿柳眉轻挑,微感无言。
“你都不惊讶的吗?不问我什么意思,不细究其中古怪?”
回他的是半晌无言。
同谢芝葳一齐回谢府的,还有一些她眼熟见的贤达耆老和谢家亲族长辈,上一次见这个阵仗,还是在太公吊唁祭礼上。
谢氏祠堂中。
透着轻纱曼舞的帷帽,在院墙拱门前,谢芝葳便径直瞧见站在谢家列祖列宗牌位正前的两抹身影。
一袭水墨长衫温润如玉的是刚南下回来的容彦谨,身旁比肩穿着淡粉烟罗裙的女子如瀑青丝垂腰,背姿翩若惊鸿,不用想,谢芝葳也料到这是谁。
此情此景她眼中只印出了八个字: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不知为何,这八个字让她莫名心口微微发酸。
偌大祠堂内,长辈贤达依左右两排而坐,簇拥着正前两人更为众所瞩目。
艳绝丽影回身接过香烛,在这时,谢芝葳才真切看清这本书的女主,那个她按照原书剧情苦苦等了四年的谢景倾的样貌长相。
悠远空中,霎时相撞的目光。
因为不忍直视的脸,她被扣上顶帽子远远待在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