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是难得热闹的地方,秋日风劲,一早起,偌大的院子人声鼎沸。
底下的仆役婢女议论纷纷,尽是些关乎谢府远亲登门的闲说。
“是江南老家那边的远房亲戚,说是秋闱在即进京赴考。”
“那便是个秀才,来谢府暂住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家可是一家老小来了不少,怎么就是小事了?”
诸多此类的论声。
甚至有碎嘴的丫鬟私下调笑方氏一家是来打秋风的,被胡院事听到后,狠狠的骂了一顿。
胡院事是谢家根底还在江南时就跟随的老人了,当年谢太公左右亲邻稀薄犹是注重旁支血亲,虽谢太公已逝,可对如今独木难支的谢家,旁支血脉亲缘自然更为看重些。
一早消息传进谢芝葳耳中时,她还在洗颜濯面,清水扑面间一声惊呼:“金陵旧地过来拜访的方家祖孙?”
采曲端着如盥侍奉在身侧,“是,说是方家那位小少爷过了院试后一直在都城里读书,如今秋闱在即方家携家眷登门拜访,想来是为了更好的照料方少爷起居,让他安心考试吧。”
谢芝葳顿时一激灵,方家少爷?说什么远方亲戚她还未做他想,却听采曲口语清晰的重重提到方家少爷,她顿然醍醐灌顶,清醒无比,不禁惊然,如今已然到了他出场的时候?
不怪谢芝葳如此反应,方清越的出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谢芝葳这个作恶多端心思歹毒的女配该彻底黑化了!
原著小说中,随着谢景倾认祖归宗在安都城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得先生青睐,两人情浓蜜意更是让原身谢芝葳察觉,谢芝葳恨不得直接掐死谢景倾来的快,可是她是恶毒女配啊,少不了爱作死的作恶风格。
方清越随祖母来到安都借居谢家过程中,目睹咱们容颜无双清丽出尘的女主谢景倾少不得生出旖旎心思,可惜方清越是个读书人,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心存仰慕却未有半分出格举止。
谢芝葳便从中作梗,顺水推舟似的下药欲使谢景倾失身,这失身的对象便是方家表少爷方清越。
一是天时地利人和很难不促成她这桩诡计,二是谢芝葳料想的很好,能顺理成章的让谢景倾因为失身之事远嫁方氏离开谢家,又能和先生之间断的干净,她不喜谢景倾也蠢的彻底未想过半分家族颜面,后续更是设计引来一众人撞破此遭。
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害成谢景倾反倒将自己搭进去了。
是的,谢芝葳的确蠢,她阴差阳错将自己算计到自己挖好的阴沟里,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后来为何会有谢景倾替嫁晋王一遭,最大的原因便是此由——谢芝葳失了清白之身!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以此身躯嫁入皇室,其中结果可想而知。
谢芝葳听了采曲的话连连摇头,要是这方家少爷不来谢府拜访还好,说不定能高中得个功名,此后人生得意仕途通畅,就是这一趟拜访,毁了原身谢芝葳的一生妄想,也毁了自己的声名前途。
清晨正是鸟啼清叫,雾气湿人眼羽的时候,屋外树叶落了满园,秋风阵起卷的到处都是,满院秋盛枯落枝叶。
唯有阁屋书墙下,墨香袭来。
“小姐一心烦意乱就画这墨竹图,可方家祖孙探亲是什么值得心烦的事吗?”按理讲与小姐关联不大,采曲百思不得其解。
谢芝葳手顿了顿,一滴墨不合时宜滴在显眼处,采曲欲接手收拾,面前之人却一动不动,冷然道:“采曲,你说如果我有了心仪的人却不是晋王,这门婚事可会有回转的余地?”
“小姐!此等悖言万万不能胡做假设言说!”采曲吓了一跳,身子当场震了震,急忙喝声劝止她,这种隐约忤逆圣恩堪比违抗圣旨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何等风雨!
谢芝葳却是面色不改,笔杆戳着颚下,若有所思。
倒也不是真的在问采曲,想来在她这儿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仔细想来,原主谢芝葳并没有去理会那一大家子方氏远亲,与她而言不过是些来安都意欲攀附他们谢家的穷亲戚,到后来若不是看透方清越对女主的心思,生出恶毒诡计,她绝不会去刻意接近方家人。
晋王婚约,是这本小说的第一个大转折点,因为她的穿书介入,妄加干涉的话,下一步的棋怎么走都是死局。
方家祖孙原著有写是些好相与的谢府远亲,并不同私底下婢女们调侃嘲弄的打秋风那般,是诚心与谢府一系多年来的旧意温情。
原文由这对祖孙横亘其中,原主谢芝葳轻视不屑的态度,更加凸显女主谢景倾的迥然不群。
方少爷是读书人,文人风骨君子风度,寥寥相谈中与谢景倾一见如故,意气相投。
在谢府蹉跎数日的相处中,方清越逐渐对女主倾心爱慕。方老太太也暗地相中谢景倾,又看中自家孙儿不敢言表的心意,便私下敲定主意,待乖孙高中,便光明正大向谢府下聘礼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