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芳阁中,今日是难得的好太阳,像是在为萧瑟秋日做样子,一抖连绵数日阴云雾雨,连空气里都溢出金乌日照味。
下人们将埋在橱柜数日受潮的衣绸棉被抱出院子,抖搂着浸入阳光气息。
阿砚从外面回来时谢芝葳已然侯了许久的模样。
仓皇回府额上还汗水涔涔的人,小心翼翼着从袖中拿出叠放成小块的叠纸。
谢芝葳接过,不慌不忙翻开,上面隽秀字迹写着:沅州学子,师承潇湘阁老,方少爷同窗好友,昔日之所以在盛国公邀园里相见,是因为他是康王门客,跟随康王这才在盛国公府宴请名单上。
抖着单薄素纸的谢芝葳没忍住夸阿砚,“这般难查都被你查到,还查得这么仔细,明日赏你最爱的那家城西铺子的绿云糕。”
她竖起两跟指头,乐道:“两盒。”
阿砚如琉璃般明亮的眸子闪动,却是平下神情摇了摇头,摆着手向她打手势。
“不要?为什么不要?”谢芝葳惑色问。
阿砚手摆得更剧烈,意味不明中还是动手写在纸上方便,他写到:“不是查的。”
笔杆置下,面前之人又是讶然着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砚又打手语,说是他没跟踪一会儿就被发现尾随,揪出来却没被为难,甚至问及他来意,被跟踪之人还释笑着坦言向他一一告知。
谢芝葳看完手势,哑然失声。
所以这些都是那个季玉亲口同他言述的?
不禁桌前扶额苦叹,“阿砚,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继而还全数转告于我。”
他歪着头神色无辜,乌黑亮丽的眼睛睁大了看她,显得是她咄咄逼人。
“算了,他没给你倒卖替着数钱,还放你回来我已然感激不尽。”折痕覆条的素纸被拍放桌案上,谢芝葳敲着脑门无奈声道。
事罢良久,屋外通报声响起。
声音熟悉不消分辨便知是鸢娘。
几人犯疑,什么事劳鸢娘回来?
“宫中孝宁公主的宴帖。”鸢娘颔首示意,开门见山通禀声道。
她走近递上手中凭件,“说是秋猎行宫百花会,邀你与二小姐共同赴往行宫赏鉴。”
谢芝葳愣了愣,孝宁公主?
倒是没有听过这号名讳,素来大家宴聚她能推则推,负责以她的炮灰惹事体质,左不过盛国公府青园那样的收场。
“必须得去吗?”她心忧着问,素手扣开大红销金纸包的帖书,只见不假,贴书里一目了然点出诚邀谢府两位千金赴宴。
郑重强调两位,这摆明要借宴席之虚行看热闹之实,如今安都城中谁没有听闻谢家在外找到个遗失多年的二小姐,大家伙都暗戳戳等着一睹这位凭空出现的谢二千金面容呢。
谢芝葳暗自为难,这定然是女主首次露面,继而扫平世家千金小姐各种微词刁难,风光无限的大好出场桥段。她若跟随一同前往搞不好会受累牵扯其中,没有主角光环瞎往主角身边凑,生命风险实在大!
她心有脱逃之意,鸢娘却说:“若小姐你不带着二小姐一同前往,这些官宦世家的小姐千金,定然揣度两位小姐的关系和谢府如今境况,凭着他们的碎嘴和污秽心思,会让他们笑话二小姐名不正言不顺,更会觉得小姐你没有度量,容不下二小姐。”
闻言采曲很是不悦,“是别人会觉得,还是鸢娘你会觉的。”
采曲这小丫头一向如此,气势威严胆大心细,哪怕是阅历资质压她一头的鸢娘也丝毫不惧,只板着神情冷冷道:“小姐不想去还硬逼着,早些年各种世族大家的筵席,不都是小姐一个人应邀赴往,二小姐想去便去,又没人拦着。”
谢芝葳不知道怎么因为此事两人会生出歧心,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她急忙制止,借吩咐支开两人。
末了自己拿定主意,还是要去的。
原文中虽没有的剧情,可既然发生了左右推辞不是办法。现下到她手上似若烫手山芋,自然是要带谢景倾同去的,不然这灼手玩意儿届时丢给谁?谢芝葳实在不是甩锅,谢景倾是女主嘛,光环附体自是但得住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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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围场,皇家猎莞。
万顷林海,峰峦叠嶂,溪流密布,绿草如茵。
榆林行宫远在郊外,深入猎林,最是气候温暖四季如常,素来是深冬凛寒皇家搬迁过冬首选之地。
只是这外围林道微有崎岖不平,马车颠得难受。
“长姐可还好?”谢景倾与她同乘,宽敞马车中担忧着问。
谢芝葳有些反胃,安抚着回:“有些晕,不打紧。”继而看对面之人脸色红润,半分不适都未有,好奇着问:“你不晕吗?”
谢景倾道:“我擅骑射,马背上颠簸惯了。”
还真是能文能武无一不精通,没有辱没她的大女主设定。
谢芝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