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的伤势很重,谢芝葳在床前看顾了许久,亲眼见到他皮下血肉模糊,才内心焦灼难耐深刻。
临行前,谢芝葳回头顿足踌躇好一会儿,继而吩咐采曲照顾好阿砚的伤,看着面前被重责鞭打之人好不容易高烧退后苏醒,一番嘱咐。
临了欲动身,床榻前心头一动,谢芝葳突然问:“阿砚,你是怎么知道凌启城偷进我的寝殿,又怎么知道是在那里?”
行宫辽阔复杂,公主庭院又偏僻遐方。当时阿砚可是待在行宫外的,又逢情况紧急,她头一次见这般血腥场面,大脑混乱中根本没有机会细想,哪怕是之后被谢景倾安抚,她也只想到了他姐姐那层,如今事情得以完全平复,她才理出思绪捕捉到最深一层不对劲之处。
阿砚比划着回她说有个人告诉他的。
谢芝葳顿时一惊,“谁?”
阿砚静默着想了想,拿过床前纸笔缓缓写下五个字。
——方少爷同窗。
谢芝葳心口讶然更甚,那个……康王门客?
她更是惊魂不止,怎么会?
此时本就和康王有关,如今又扯出个康王门客。
她反应太慢,以至于细思之后未来的及深究就被送上遣往佛寺修心的马车。
谢景倾原是说来为她送行,却是半途转身去了南苑。
谢芝葳未做他想乖乖上了马车,马车晃行许久,在半路停做休整。这时,她才有心问遣行护送他的护卫和马夫,“先生,让我去哪儿潜心思过?”
护卫简道:“煌山,女娲庙。”
回答的人恭恭敬敬,闻听到的人儿却是恍如惊雷劈下,面无血色怔在马车内。
谢芝葳从来没有那样失态过,她从马车半路跳下来时,只一心觉得她不是原身谢芝葳,即便犯了错也不至于这般惩处她,罪不至此。
向以往一样罚她谢府祠堂面壁她都认,可今日这一遭仿佛针尖插在她心口上,罚她去任意一座佛寺庙宇她都理亏不咎,可偏偏是这煌山女娲庙。
原剧情带来的强烈冲击感,加上对先生处置的不甘,一气之下让她头脑发热跳了车。
原文中,也是等到方清越临近会试原身做害引出那样难以启齿的祸乱,才被罚去煌山禁闭。可谢芝葳自觉她错不至此,容彦谨却要如此动戈不饶,难道她比原身还要罪不可恕?
阿砚被打的皮开肉绽,他也只是冷若冰霜的一句她的错就该她的下人经受。
于她而言,下人也是人,况且他有什么错,凌启城设计在前,她自保在后,既是错杀,可凌启城那样的人渣手里还不知糟践过多少人命,如今左不过替天行道,不说正义之举也绝对除恶一桩。
惯力下她跳的过猛致使落地崴了脚,谢芝葳早已没了自恼的闲心,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便往回走。
她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在现世和她的暴躁老妈吵了半辈子的架,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离家出走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后来未遂的报复性想法而已。
如今外面深秋萧瑟,寒风阵阵还下着小雨。
谢芝葳在落雨的檐下抱腿蹲着,是在方少爷外宅附近,她实在不知道去哪儿,却又不敢去蒋府,太容易被找到了。方清越是宽容好说话的人,昔日他借居谢府,今日如若可以能让她借宿一晚,再好不过。
可毕竟他们不是那般的熟络,世家子弟之间男女礼节又重,她倒是觉得没什么,方清越绝对会有所顾虑但仍旧不会拒绝她。可如此为难人之事,她不好在一个人身上使太多次,纠结犹豫之下只好找了处堪堪避雨的檐角,冻着身子思考是难为自己还是为难方清越。
等到雨势大了一点,墙角的积水慢慢垒起,浸湿了她的鞋,她才蹙起眉愈加感受到浓郁情绪之外的寒冷。
头顶上顺着瓦片滴落的雨水不绝,天色逐渐暗了点,忽然一双白靴出现在跟前,雨水也被黄皮油伞接住。
谢芝葳抬头,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她有些怔愣,空气沉寂许久。
落雨的檐瓦着实有些吵。
每次见他都好像在一场巨大的意外中碰面,混乱狼狈中不告而别,事后不合时宜的破天荒重逢。
真是奇怪啊。
“谢小姐,好久不见。”
谢芝葳埋着头无语,前日才见过……
“谢小姐怎么在这儿?来寻方兄的?”他又开口道。
谢芝葳很是狼狈,脏污破损的裙子,淋湿散乱的鬓发,这个时候,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来唐突她。
于是隔这雨声,谢芝葳使性子般嘀咕了句:“别管我。”
偏了偏身子以示拒绝,妄图逼走他。
面前狐狸眼笑意柔和下微眯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不想和他打太极,如今也属实没闲心和他周旋,开门见山抓住时机问:“那日的事和康王有关吗?”
身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