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脑袋出现闷闷的疼痛时,我发现门被三途春千夜反锁。我尝试开门,两条胳膊软绵绵的像架子上摇晃地窗纱。紧接着腿软了,我意识到自己会摔倒,所以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摔到床上去,但根本迈不出步子。我跌到门口,现实中的一切被拉长,我看到地板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向我靠近,四周天旋地转变成丝丝缕缕的光线。我的身体沉甸甸砸到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世界先一步整个颠倒,倏地陷入黑暗。
我看到三途春千夜,他光溜溜着身体,被子从胸口滑到腰间,他侧身背对着我。我看到他身前亮了一下,跟着□□的肩膀缝上一条橘红色的边,然后是不太好味道的烟味。三途春千夜的背轻轻拱着,似乎是个用力吸的动作,他开始剧烈咳嗽。他咳嗽时牵动垂下的粉色头发,发稍沾染的水珠落到我的脸颊,凉凉的。我没有动,依旧直僵僵着身体,歪头看他。
屋里没开灯,刚刚点燃的打火机是屋子最亮的时刻。窗帘拉得不太完整,路灯的光钻过缝隙在墙上分割出不规则的菱形光斑,是发黄的白色。
三途春千夜的脊背覆着薄薄的肌肉,身体扭动时脊骨像鲟鱼的背鳞,一节凹陷、一节凸起,凸起的像小花苞似的骨头在皮肤投下青灰色的影子。三途春千夜扭过身,那条脊骨像鱼甩尾巴似得游出去。他靠到床头上,一只手夹着烟。一会儿他立起身子,把枕头从身下拽出来,拍了几下,又靠上去。
"全湿了。"三途春千夜吐着烟,喉咙中好像含着什么,声音浑浊模糊,"妈的,这怎么抽。"他把烟夹在拇指和中指凸起的骨节处,烟从他手指触碰的地方瘪掉。
"哎,你知道鲟鱼吗?"我说。
"什么?鲟鱼?烟全湿了!白痴!"他没什么生气地低吼了声。
"哎哎,我知道。"刚刚太过火了,在挣扎时我打翻了床头的水杯,临近处的床单和他的头发都湿了一片,烟当然也会湿。"鲟鱼,你知道吗?除了鳞不能吃之外,连骨头都可以吃掉。"
三途春千夜不死心似地再次把瘪掉的烟塞进嘴里。
"背上的鳞片是翘起来接在一起的,有点儿像房顶的瓦。你知道瓦吗?一片一片盖在一起...."
"别再说什么鱼了!"三途春千夜示威似地扬起胳膊,把橘红的烟头朝向我。
"哎,想吃鱼。我们好久没吃鱼了。"
三途春千夜惊奇地鼓起眼睛看我。我知道他不会把烟头摁到我脸上,就像我知道这是我的梦,我在梦中回到我们昨晚争执的时候。
他猛地把烟头丢出去。
"等结束了就给你吃鱼,最近忙着呢。你不要出门,家里不是有东西吃么。"
"这倒无所谓,一直不出门都没关系。但你叫我别出门,我偏偏就想出去。"
"你他妈...."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怎么体面。"
"等等,你现在是在跟我聊''体面''?"三途春千夜翘起小指挠了挠耳朵,极夸张地咧开嘴角,他的手腕转了一圈又指向自己说,"得了吧,你跟我说什么体面。"
"这么多干部,干什么非得叫你去?"
"你懂个屁。"
"我得跟你一起去。"
他会说"你干什么去,帮我拖后腿么?"
我不太想再听这种话,于是梦中的三途春千夜说:"你如果去,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三途春千夜的手掌覆到我鼓囊囊的肚皮上。
"你没事吧?"
"有点儿腰疼。"
"你还真厉害。"他吧咂着嘴。
"我还以为你忘了。"
他没理会我的嘲讽,"七个月了当然没事,我又没太过分。"
我扣住三途春千夜的手,想象着在我们交叠的手掌下,已经连续掠夺我的生命七个月,接下来还会不断掠夺下去的、今后将会从我的身体中爬出来的怪物。
我比了个手势。"人家说吸那个的会生出来畸形。"
"那就掐死。"三途春千夜说,"我可受不了那种东西。"
"哎,不在你肚子里,话说得可真轻松。"
三途春千夜拍拍我的肚子说:"没道理生出怪东西,你长得还不赖。"
"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总之你就老老实实等着,你现在就是个废物,少添乱。"
话题突然又转回去。
我总觉得他会死在这一次。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我像神明一样全知全能地控制着所有,三途春千夜嘴角翘的弧度都完美贴合我的心意。我被罩在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下,就像我用保鲜膜罩住后放在冰箱中的那些剩菜一样。卑微地吐息只会让薄膜上一层白雾,之后凝结一点两点的水珠,一个个贴在薄膜上,顺着凸起凹下的弧度滑动。通透的身体是无数闪烁的眼睛,每一颗眼睛都映射出世界,一瞬间在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