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玻璃窗外，夜色悄然降临，灯光下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有几个小孩在外面打雪仗，欢声笑语透过窗玻璃传进来。
少男少女一高一矮，站在一起。
高的那个微低着头，侧身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他的目光很专注，似乎听得极认真。
矮的那个微仰起脸，少女圆圆的眼因为笑起来的缘故，看上去像两只弯弯的月牙。
“快夸我~不愧是我，搭配的真好看呀！”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下子气质就不一样了！”
“诶，闻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呀。”
温蓝自顾自地说着，就算闻晏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她也不生气了。
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不对劲。
冷凝，像噙了一层冰。
“呀，这不是我的乖儿子嘛。这是谁？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小姑娘，你这是在陪我儿子买衣服嘛？他可没有钱买哦。”
黎青从前是滢城第一美人，岁月在她脸上没留下什么印记，只是她的容颜和她的名一样，白里泛着青，就算是抹了厚厚的脂粉，也很难掩饰这种灰败。
她看她儿子的眼神，冷漠中带着轻微的讽刺。
闻晏听了，不发一语。
薄唇被牙齿咬出了几分血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还有点轻微的发抖。
温蓝见闻晏不说话，现在的气氛简直是降到了冰点。
温蓝的家很有爱，她不觉得这世上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以为这对母子只是单纯的吵架，便为闻晏辩驳了几句。
“阿姨，我是闻晏的同桌，这次校运会闻晏拿了校级一等奖，奖金五千块呢。我看他平时穿的单薄，就主动提议帮他选几件厚点的衣服，您别误会了。”现在的家长很担心孩子中学早恋，温蓝这一通解释，合情合理。
“呵呵，真的么？乖儿子，你还真是出息了呢。只是这乱花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钱，还是由我来保管吧。”
乱花钱？温蓝瞧着女人手里提着的满满的手袋，和她身后的人形ATM，一下子明了了什么。这男的多半不是闻晏亲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家庭关系……好像没她想的那么正常。
“阿姨，用自己的钱买生活必需品，不叫乱花钱。”
言外之意，花别人的钱，买一大堆奢侈品，才是真正的乱花钱。
“你！”
黎青当然听懂了温蓝话外的意思，脸上一时挂不住，却也没有就此罢休，开玩笑，闻晏的钱就是她的钱，他要花钱凭什么不经过她的许可？伸手就来抢温蓝手里的信封，她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差点把温蓝掀倒在地上。
幸好闻晏及时护住了。
黎青盯着这双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细长眼，一时有些失神。
从前自己对闻晏不好，他充其量只是默默忍受，从来不会反抗，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小姑娘，把她的手都给掐疼了，黎青动弹不得。
她很少关注闻晏，他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野草，任凭自己如何摧残，都顽强的活着。好久没注意，他都长这么高了。高，但是清瘦。就跟从前那人一样。
“松开！”
一股久违的厌恶浮上心头，黎青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她歇斯底里的毛病又犯了，男人赶紧上前来扶她，走之前顺道骂了句，“小兔崽子！”
温蓝见他们离开，终于松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信封，塞到闻晏手里。
他的手像雪一样冰凉。
“闻晏，你没事吧？”温蓝实在有点担心他。
虽说他本来就比较自闭，可这会好像更沉默了，眉宇间也染上一层郁气。
他摇摇头。
半晌，突然转头问她。
“刚刚不冷吗？”
许是一直没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干涩。
“啊？”温蓝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应该是在问骑车那会，立马重重的点了点头，“冷啊，可冷了！”
“那还跟着我？”
“不行吗？”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没想到是在旁敲侧击的问她为什么不走。温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径直往商场门口走了，“现在不跟着你了，反正东西都买好了。你真以为姐姐我愿意大冷天的跟着你啊。”
视线里小小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闻晏才重新骑上车，往家的方向驶去。意料之中的，家里没人，黑沉沉的，晚饭没有着落。
往常他索性就不吃了，反正饥饿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受。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连基本的温饱需求都满足不了的日子。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厚厚的羽绒服，久违的不感觉冷，连手指都有了些许热意。
突然想吃点热腾腾的食物。
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