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老妇慈眉善目笑容和蔼,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又抹不去的喜悦,让人感到亲切,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老妇话落,许氏不认识她,听出来她认识女儿,于是低头看向林思虞。
林思虞挠挠后脖颈,她是觉得老妇有些眼熟,但这一时片刻的要让她想起来,还真没头绪。
“阿婆,你认识我?”
老妇依旧和蔼地笑着,轻轻摸了摸林思虞的小脑袋,道:“小女郎可还记得如意酒楼里那位噎食的小郎?”
如意…酒楼?
林思虞恍然大悟:“难道……?”她抬脸仔仔细细地将老妇的面貌瞧了一番。
眼前之人和记忆中哭得眼睛红肿、哭得悲恸绝望的老人重叠在了一起。
许氏也是知晓女儿酒楼救人一事,一听老妇说出关键字眼立刻就想到了,见女儿的神色,便知晓老妇不是在唬人,接话道:“难道您就是那日被噎食孩子的亲人?”
老妇重重点头,接着收起笑意一脸严肃,吩咐中年婆子松开搀扶她的手并将拐杖递给中年婆子后,右手按左手,虎□□叉双手抬至额前,对着林思虞曲臂屈膝行了个大礼。
“恩同再造,铭感五内,承蒙恩人相助,才使我孙脱离危难,张家沈氏沈静言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母女俩见老妇行如此大礼,连忙扶起。
林思虞握住老妇皱皱巴巴但没有茧子的手,一脸认真道:“阿婆,您不必这般客气,我也是误打误撞,力所能及。”
“咕~~”
林思虞小脸骤然一红,今日升堂废了好多时间,肚子已然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老妇面上含笑,回握拍拍林思虞的手面,又看向许氏道:“许娘子,择日不如撞日,正巧小女郎也饿了,不如莅(li)临蔽舍一坐,吃顿午食也好。”
许氏看看骡车,又看看林思虞,她道:“阿婶,多谢你的美意,但……”
老妇看懂了许氏的意思,道:“不必担心,我来县衙时家中小辈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且我家只与县衙隔了两条巷子,家中也有仆妇做活,午食很快就能备上。”
听着老妇如此真心诚意想要招待她们,许氏和林思虞也不好拒绝。
“那便…叨扰了。”
*
暖阳倾洒,金光透过窗子泄入里堂,林思虞坐在高高的梨花木圈椅上,捧着一盏甜甜的樱桃甜汤,好奇地打量屋内的摆设。
屋内宽敞,几根粗壮红木撑住梁顶,两侧墙上挂着多幅字画,檀木几上摆着一盏香炉,盈盈暗香从中飘散而出,一面并蒂莲缂丝屏风正对着院子,屏风两侧是一对高几,高几上各立着别致摆件,整个房间透着三分幽雅之意。
林思虞心中不由得感叹,没想到穿着朴素的沈阿婆家里竟如此…有钱!
许氏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缂丝屏风,眼睛里满是惊艳之色。
沈老夫人笑道:“这是苏大家的封针之作,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来的,许娘子你若是喜欢,我送与你如何?”
许氏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多谢阿婶。”
许氏对着沈老夫人礼貌笑了笑,回过头时却不见女儿身影,心中一慌。
仔细一看屋内,便见林思虞正站在房间右侧墙前抬头欣赏字画,许氏走过去,一幅浅绛山水画映入眼帘。
她的夸赞脱口而出:“笔墨行云流水,以赭(zhe)石为主,再掺少许粉晶朱砂和淡花青染山石,寥寥几笔已然透出素雅净淡,透澈清明之意。”
“尤其是这山上青竹笔锋凌冽张扬,莫不是百年前的路大家之作?”
沈老夫人已经撑着拐杖走到身侧,惊讶道:“是路承安的画,许娘子…懂画?”
许氏莞尔一笑,眼中透出些许怀念和遗憾:“年少时曾学过一二。”
“学过?那许娘子也会作画吗?师承何处?”沈老夫人好奇问道,林思虞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娘,她也想知道。
许氏深深呼了一口气,轻轻笑道:“嗯,学画是因为家父在一次水上护镖时救了一落水叔伯,正是我的老师,老师尤为精通绘画,当年我对画颇有兴趣,老师为报救命之恩便传我一二,三年之后便离开了。”
“我和他已多年未见了,说来也是缘分,老师也姓沈,单名一个丘字,字仲扬。”
“沈丘?仲扬!”沈老夫人松了拐杖,面色惊喜,嘴巴微微张开,她身后跟着的中年婆子忙把拐杖捡起扶住她,婆子眼中也是十分惊讶。
林思虞疑惑问道:“沈阿婆,你认识…师公吗?”
沈老夫人连连点头:“名和字,还有精通绘画,没错了,他正是我的同胞弟弟沈仲扬,许娘子还有虞儿,没想到咱们竟如此有缘!”
许氏也是诧异的很,忙问道:“老师面上额心有一点胭脂痣。”
“是他没错,说官话还带些祁阳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