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然猛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灯火通明的偏室,仆人们慌乱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伴随着高一声低一声的惊呼:
“出了好多血,快!快去松鹤堂回禀老夫人!”
“少夫人刚刚离开,还未走远,女婢去求夫人派人寻郎中!”
寒风吹过,苏瑾然只觉得自己周身发冷,止不住地发颤。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大红?
苏瑾然顶着寒风走回偏室,方一进门,迎面撞上一个慌慌张张向外跑的婢女,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她定睛一看,是方才在林婉茵身边贴身伺.候的,双手粘了血,急的脸色发红。
见到是苏瑾然,婢女顾不得行礼,不停地哀求:
“少夫人,我家姨娘突然出了好多血,有生养经验的嬷嬷说是小产的征兆,求求您可怜,为她请个郎中吧!”
婢女双手掌心满是鲜红的血,苏瑾然只觉得刺目,听她说完便快步走向里间,风铃也赶紧跟了过去。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夹杂在清列的松木香中,令苏瑾然由不得有些心慌意乱。
数十个仆人围在美人榻四周,两个年长的嬷嬷一个正用手捂住榻上的人小腹,另一个正挽着榻上的人手臂,低声宽慰:
“已经命人去回禀老夫人请郎中了,林姨娘再尽力撑一撑,您腹中可是大公子第一个子嗣啊!”
榻上的人声音极其微弱,痛苦地呻/吟:“嬷嬷,我好痛,周郎呢……为何周郎还未回来……”
两个嬷嬷是奉老夫人之命,在芙蕖堂照料林婉茵胎儿的,今晚出了这样大的事,嬷嬷们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自会命人去寻大公子,您千万不能泄气,待郎中来了,说不准还能保住您腹中的胎儿。”
眼见出血越来越多,嬷嬷心生惧怕,慌乱间正巧迎上苏瑾然的目光。
她慌忙道:“少夫人来了,林姨娘有小产的征兆,您快想想法子保住大公子这第一个子嗣啊!”
围在美人榻周围的仆人见到少夫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间隙。
苏瑾然走到榻前,一眼便看到垫在榻上的锦裘落了大片的鲜血,林婉茵仰躺着,脸色惨白,因为剧烈的痛楚冷汗湿了鬓发,黏在本就娇弱的脸颊上。
水青色的裙摆染了血,随着林婉茵痛苦的呻/吟声,又一股血流顺着白皙的小腿流了下来。
纵然苏瑾然再不喜林婉茵,然而眼前的情形事关人命,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握住林婉茵冰冷的手,轻声安抚:
“我这便命人去请城内最好的郎中,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同胎儿出事的。”
林婉茵睁开被冷汗浸湿的双眸,松开咬出血的下唇,声音极度柔弱:
“劳烦姐姐……请……请宜安堂的张郎中,妾身的手伤便是由他诊治的。”
苏瑾然握紧她的右手,转头命人备好马车去宜安堂请张郎中,她心中隐隐发抖,周钧今日不在府中,倘若这个胎儿当真没有保住,她不知如何才能解释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
任谁来看,林姨娘小产,获益最大的便是自己。
车夫脚程极快,不消一刻钟张郎中便到了芙蕖堂,老夫人原本用了晚膳,梳洗沐浴后已经歇息,听到芙蕖堂下人来报林姨娘可能小产,便吩咐刘嬷嬷为自己重新更衣,深夜赶了过来。
老夫人赶到芙蕖堂时,张郎中正在为林姨娘看诊,室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大大小小的仆人立在一侧,噤若寒蝉。
只有林婉茵虚弱的呻/吟声,在极度安静的室内时不时响起。
苏瑾然仓促向婆母行礼,老夫人一手拎着佛珠,世事洞明的目光锁紧苏瑾然,眉眼之中似乎满是看破的意味。
果然,所有人见此情形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她,苏瑾然白着一张脸,紧皱双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张郎中按着脉息的手收了回来,从圆凳上站起身,朝老夫人躬身行了一礼:
“老朽察觉这位林姨娘的情形有些蹊跷,想问一下,林姨娘晚间都进食了些什么?”
老夫人立即看向不远处年长的嬷嬷,其中一个向前一步,谨慎回禀:
“这段时日,林姨娘的一应饮食均与老夫人和少夫人相同,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除了日常的饮食之外,每晚还要服用一碗安胎药。”
张郎中向老夫人请示:“还请老夫人允准,将今晚林姨娘进食的食材,所用安胎药的药渣一并拿到此处,老朽找到根源才能对症问诊。”
老夫人扣紧指间的佛珠,双目寒光毕露:
“依张郎中所见,这腹中的胎儿是否还有……”
虽未说完,话外之意已不言而喻,张郎中不敢妄下定论,只得再度躬身:
“这位姨娘的情形实在蹊跷,老朽此时也无法定夺,还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