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崽子跪地冲着她连声叫奶奶,她做了个鬼脸,便见几个小崽子连连后退,跪坐在地。
她一个怔愣,神情有些惊讶。
“你们都看得见我?”见他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她便拽着那个被她抓红耳朵的小崽子,又问了一遍。
“姑奶奶,我等真的知错了,奶奶就饶了孙儿这次罢,大不了,大不了孙儿给爷爷磕头!”那崽子说着,便向着顾知问磕了几个响头。
顾知问闻声一笑。
湘雅却愣在原地,见几人瞳孔聚集在她身上,不像说谎,便一时有些呆滞。
顾知问见她不言语,便笑问道:“傻阿雅,这是怎得了?”
湘雅嘴角猛然上扬,神情激动,立即向着顾知问道:“臭小子,姑奶奶,奶奶我,能显形了。”说着她眼角不觉含了热泪。
徘徊世间千年,修为增长这般缓慢,直到遇见顾知问,那个将她放在心上,细心呵护,日日弹奏的顾知问。
现下她总算是能显形,成了高阶琴灵了,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激动的泪水缓缓流下,连带着几声呜咽,传入顾知问耳中。
忽闻岸上一位掌柜摸样的中年男子喘着粗气,缓缓追上,一把将湘雅拽住。
“可算被我追上了,姑娘你方才忘付钱了。”男子喘息道。
湘雅迅速上船躲到顾知问身后。
“我以为他看不见我,这才随手顺了些药材的。”她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
说罢还将手中的药包放在顾知问手边,让他摸了摸。
“原来这位姑娘是同莫公子一道的,那便不必付钱了,这些药材权当小人赠给公子的了。”他见了顾知问,行了一礼。
“先前莫公子赠小儿的兵书小儿读得津津有味。”他赞道。
顾知问伸手向袖中掏了掏,才觉囊中羞涩,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行来,将一锭银子送入掌柜手中。
“不必找了。”男子一袭青衣,手中玩弄着纸扇。
他声音轻浮中带着少许磁性,令顾知问无比熟悉。
“恩师怎会来此?”他问道。
“不请我回家坐坐?”裴清许应道。
忽然顾知问只觉鱼钩一阵拉扯,便一用力,竟真钓上来一条鱼来。
他迟疑片刻,渐渐豁然。
夕阳西下,清风几许。
*
回了古宅,顾知问叮嘱湘雅取酒,趁着湘雅翩然离去的身影,裴清许指了指她,调笑道:“这便是弟妹吗?”
彼时顾知问正喝着茶水,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这般娇娘,我哪里消受得起。”说着他眼角泛起一丝失落。
裴清许看向他那覆在面上的白绫,长叹一声,将纸扇放置一旁。
“都怪我没能及时阻你,官家大志已变,若我能早日察觉,在朝堂之上便阻了你,兴许也不会是这般结局。”裴清许紧咬下牙,拳头紧握重重砸向石案,一双明眸恨意未消。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不怪恩师,是顾某当时一腔热血,别说是恩师,便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顾知问不忍恩师内疚,便调笑起来。
裴清许轻笑,无奈地叹了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你呀,就是这般执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语气清朗,淡然一笑。
“听闻恩师前些日子被官家革了职?可有此事?”顾知问直白问道。
裴清许将纸扇打开,嘴角憋着气,道:“非也,非也,那是我主动请辞!”
忽闻惊雁啼鸣,声声凄哀,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知问啊,现下的官家再不是原来的官家,现下的朝堂亦不是原来的朝堂了,我们,终究是老了,无用了......”裴清许说着,垂眸看向天边。
顾知问捏起酒杯轻抿一口,叹了一声,又微微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我近日酒量大了不少,必能同恩师尽兴!”
“酒来喽~新开的蓝桥风月*!”湘雅端着酒壶,笑着走来。
气氛仿佛活跃起来,裴清许帮着倒酒,将酒杯送至顾知问手中。
“听闻你还改了名字,好像是叫莫什么来着?”
“莫问,莫问前尘,莫问归路。”
黄昏的光缓缓映在湖面上,将顾知问一张玉面映出了几分颜色,他击酒畅饮,不时乘兴,吟上几句诗词。
裴清许亦大醉,随声应着,二人一人一句,逐渐成章。
兴至极处,二人相和而歌,执筷敲杯,好生畅快。
湘雅无奈地看向远处,唯见浩浩江水,天际奔流。
“阿湘,再添些酒来。”顾知问脸颊泛红,衣襟微散,一张红唇尤其勾人。
湘雅眼眶微红,心底一阵悸动,见裴清许伏案暂歇,不觉覆上芳泽,也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