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若疾风骤雨般,迅速化作一团团碎片,君湘调动浑身法力,渐渐将汇集于身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
碎片全然被她拦了下去,她感受着灵力运转,才觉自己体内这些灵力较先前却是更为凶猛,灵脉亦是源源不断供应着灵力,久久未有力竭之兆。
她神色意外一喜,未想到近几日自己修为竟升得这般快。虽是第一次驾驭这般迅猛的灵力,却是异常得心应手,仿佛这股灵力本就是属于她的一般。
渐渐场景稳定,君湘轻呼一口气收回灵力,眼神不觉向前看去。
“场景变幻这般剧烈,想必这场景定然承载了潇姐姐不好的回忆。”她暗想着,抬眸环视着四周。
灰暗的天色雾蒙蒙的,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厚厚的雾气,朦朦胧胧,草木越发青翠。
天街细雨绵绵,街道上人们成群结队,皆撑伞匆匆而行,披麻裹素,神色悲苦。
君湘上前几步,向着众人前行之向望去,数里之外,果真有鬼魂聚集。
那些鬼魂大多横死,印堂血光昭示着他们生前所受苦难,他们有些连头七都没过,魂魄附近未有尸首,想必是从战场之上跋山涉水魂归故乡。
战乱之年,男丁十死一归,哀鸿遍野,横尸处处可见。清明时节,离人断魂。
韩潇身着素衣缓缓行在街上,淋着绵绵细雨,却是眉头紧皱,心底忧思更甚。
她抬眸看向街边一位正在乞食的妇人,从袖中掏出一张薄饼。
“大娘怎得独自出来讨食,家中可还有人?”她望着妇人面上的斑驳皱纹,眼底泛起几分悲苦。
“我认得您,您是丹柔郡主,敢问郡主,老将军何时班师回来呀?我的丈夫儿子全跟着将军去了长平,家中长女又到了说亲的年纪,还等着他们回来打理家事呢?”妇人轻轻拉着韩潇的手,神色中透出几分期待。
“安心,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韩潇眼中含了泪意,此战同景国猛将相接,她曾几番推演,胜算皆是渺茫。
近日曾闻前线不断有战报传来,战况甚是惨烈。
可她一咬牙,心底抱着一丝希望,她父兄骁勇善战,多少次以少胜多,相信这次便是虎狼般的景师也难以攻下。
她一垂眸,指尖被她捏得发白。
国寺的钟声猛然敲响,韩潇细细闭眼细数,整整九下,一声不差。
她猛然睁开双眼,满面不可置信。一双手轻颤着,脑海一片空荡。
街上行人闻声皆抱头涕泣,一时间城中哀声载道,无人不面带愁色。
“方才,可是有了大丧之事?那我的夫君,我的儿子......”妇人掩面涕泣,情绪难崩。
韩潇紧咬下唇,不假思索般向着将军府飞奔而去。
“爹爹这般经战,便是战败,也未必会......”她轻声安慰自己,将泪意咽下,一颗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
至了将军府,见府前停着两辆马车,车上皆系着白布。
她一颗心顿然沉了下来。
一位宫中来的使者哭得泪如雨下,带着哭腔宣读着陈王旨意,而他身后的两名侍卫手中,分别捧着两盒骨灰。
韩潇骤然失泪,眼神死死盯着那两盒骨灰,神情越发呆滞。
她听不进去使臣那些安抚之言,只是静静看着父兄,仿佛一家人终于团聚。
“盛春已至,阿兄,是你带着爹爹回来看我了吗?”她微微苦笑,眼前雨帘让她看得越发不真切。
久之,她才缓缓走进,看着高大威猛的父兄现下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便一把扼住使臣衣领,质问道:“为何?”
使臣闻声一愣,兴许他还未曾会得韩潇之意,便假声涕泣,道:“郡主恕罪,长平距此路途遥远,为防二位将军尸身受腐,王上这才下令......”
他道的心虚,怕是战况惨烈,尸骨未存,便随意扫了两盒尘土。
这些道理韩潇当是知晓,却还是盯着那两个盒子不肯将神色移去半步。
仿佛即便是黄土,只要是父兄踏过的,能带回来,便也值了。
“为何我韩氏尚有人在,要收回兵权?”她厉声质问,声色破空。
使臣被吓了一跳,再看陈王下的诏书中却有收归兵符之令。
“请转告陛下,丹柔恕难从命。”她将腰间佩剑拔出,接过白绫,待在额间。
使臣一阵惊愕,本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才口出狂言,刚欲安慰,便见她从副将手中接过兵符,牵马便出了将军府。
“从今往后,陈国未定,世间再无丹柔郡主,唯有韩忠将军之女韩潇。臣愿即刻奔赴沙场,收拾残兵,来不及向王上请辞,还请王上恕罪。”说罢,府中护送二位将军魂灵归家的下属皆士气高昂。
“宁做刀下魂,不做亡国奴!”韩潇剑指苍天,看着街市上接踵打起的白幡,目光更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