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吗?是姐姐不愿顺着母后的意嫁给年过六旬的齐王,拿那傻子当挡箭牌,又怎能怕被我一箭击穿呢?”她笑得尖锐,似是故意激起陈细君的怒气,谁知她根本不吃这一套。
陈细君心里清楚,若是她敢伤安华公主分毫,稍后的华灯展,王后定然不会轻易将她放过。
想到这儿,她骤然松了手,将安华公主安然放下,不免攥紧了拳头。仿若所有的不甘都将被大雪掩埋。
丝竹悦耳,人言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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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众位皆散,安华公主随着王后前去陈宫前殿,陈王和太子一早等在此处,见母女二人,随之喜笑颜开。
陈王身后是各种形态各异的花灯,四人立在高台上观赏,气氛温馨,其乐融融。
陈细君不敢近前,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抬眸看向天上圆月。
即墨允始终紧紧跟随,张口欲言,却是凝在喉间,咽了回去。
陈细君淡然一笑,随之轻闭上双眼,后撤一步,离他近了些许。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寒风拂过她的脸颊,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自幼便被父亲送去国寺修行,十二岁那年才被接回来,在此之前,未有一人将我当成过公主对待。”她一双凤眸看向即墨允,看见他眼底的怜悯,不禁轻笑一声。
“为何?”他问道。
“因为我出生那年,大巫曾言若王后诞下皇子,则可保陈国国运永昌,只可惜我是个女儿。”她低眉苦笑道。
“只因如此?”即墨允眼底满是不解,他不明白,明明是一母所生,为何会因着如此荒唐的理由,这般差别对待。
“只因如此。”陈细君轻叹一声,随之无奈一笑,掩住内心的委屈。
父母皆是如此,更疼爱亲近自己的孩子罢了,细想倒也不难理解。
忽闻安华公主一声惊喜,引得她猛然抬眸。
“父王,安华想要那盏最大最亮的,好不好?”安华嘟着小嘴,向陈王撒娇道。
见陈王面上带着宠溺的笑,她不免悄然看了陈细君一眼,笑意中浅藏着嘲讽。
陈细君不免腹中一阵恶心,转身便去拉即墨允,咬牙道:“我们回去罢,省得在这儿白白受气。”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立在此处,脚步不移。
君湘猜到,她是在等陈王反应。
“我儿若明珠般璀璨夺目,无人能及。”陈王面上洋溢着宠溺的笑,看向安华公主的眼神格外温柔,仿佛在看至宝一般。
陈细君闻声心灰意冷,纵有怨言也不敢轻易说出,眼底嫉妒之色瞬间化为无尽的失望。
她默然离去,寒雪之上,雪色身影渐渐消失,仿若同白雪皑皑融为一体,显得格外萧瑟。
*
场景变换,每次过渡皆是格外平缓,无需施法护身。
或许是感同身受,君湘心底隐隐作痛。
可这种感觉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春光明媚,蝶语花香。
陈细君迎着春光,抬手轻抚着少年秀发。
即墨允面若负霜,垂眸看向大地,神色中透着些许无奈。
“夫子曾言‘君子正衣冠’,郎君既是君子,是要束发戴冠才好。”她轻手将一白玉云纹冠簪上他的发束。
青丝绕过皓腕,指尖缠绕,谦谦君子便被她收拾妥当。
陈细君看向即墨允,指尖轻点,帮他舒展了眉心。
见他薄唇轻抿,眼神凌厉,便抬手捏起他的脸颊,不住笑了笑,一双杏眼皎若明月。
“郎君若是肯常对我笑笑就好了。”她轻捻着他的眉眼,眼底尽是柔情。
公子玉面展现在她面前,得她满意一笑。
“坐好别动,一会儿就好。”她走远几步,稳坐案前,执笔写生。
笔尖飞舞,线条若细丝般流畅,片刻便将一副丹青绘成了形。
画工之精妙,简直同真人一模一样,尤其那双清眸,栩栩如生,将他眼底清冷尽数显现。
如此这般,她偏爱绝美少年,倒也是极爱丹青之术所致。
见陈细君执笔如此从容,君湘不禁看向手中的神笔,她这与生俱来的绘梦之术,果然是生前便得来的。
再看即墨允,少年始终隐忍不发,紧咬下牙,活像只受了气的河豚。
待画作落成,陈细君挑眉一笑,将其示于他,满意道:“这次配合得不错,送你了。”
即墨允接过画作,眼神一凝,微微有些讶然。
未想到眼前人费尽心机,所求的,竟只是绘画的过程罢了。
不过陈细君神色悦然,仿若乐在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君湘觉得,若是时间能够定格于此,倒也不错。
春风十里,花香飘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