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向即墨允,少年将军手握宝剑,铠甲映着骄阳,披风随风漂泊,尽显英姿。
她眼神骤然松动,满腔不舍哽咽在怀。
大抵是知道,下次再见,多半是在地府罢。
“将军保重,一路好走。”她眼眸中含了星光。
少年将军一咬牙,便下令大军开拔,目光凌厉,终是未曾回头。
他握紧缰绳,想必心中亦然同身后官兵一道,愿以此身,护身后之人周全。
闻着前线阵阵战火声,陈细君心底阵阵抽痛,她踏上城楼,望着烽烟滚滚,却是孤立无援,曾有一刻想过一跃而下。
可转念想起少年一张俊脸,不免忆起曾经,二人乘夜观月,许下的诺言。
“阿允,我信守承诺等你归来,你要也信守承诺,回来陪我浪迹天涯。”她抬眸眺望,渐渐垂首顿足。
君若沙场为国死,佳人痴心又何寄?
*
场景迅速变幻着,兴许是湘雅琴灵此刻意识不清,识海中场景骤然有些混乱。
时不时可见先前陈细君独坐静室,垂眉抚琴。
春兰盛茂,铁血孤勇,想必湘雅作为旁观之人,也不愿忆起那一场景。
兴许是共情,君湘心底阵阵刺痛,她用灵力极力抑制,确仍是疼得直皱眉。
她可为了探寻生前因果,她忍痛掏出神笔,轻声安慰道:“湘雅不怕,有主人在,定然不会让悲剧重蹈覆辙。”
她一声安慰,倒让场景为稳定了不少,交错变幻的画面顿然定格。
君湘一笑,握紧胸口站起身,抬眸望向身前大门,缓缓走近。
此时一束微光,引她一抬眸,见得天光微浅,隐隐映在一人身前。
那人一袭白素,手执着判官笔,含霜清瞳无比熟悉。
他徐徐向她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神中饱含温柔。
“阿湘,随我一同面对,可好?”一头白发徐徐飘飞,血色瞳孔中含了光辉。
君湘一抹眼角泪痕,毫不犹豫握住了他的一双大手,眉间带着浅笑。
“那大人可要抓紧了,莫要让我走丢了。”
红裙随着白衣,渐渐推开了那道门。
*
烟笼寒月,柳稍停鸦。
陈宫之中一团乱麻,大批宫人抱头鼠窜,宫中值钱的摆件通通被洗劫一空,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再。
从慌忙奔逃的宫人口中,似是可以得知陈宫失守,景君便要打来。
陈王高坐殿上,眼神迷离,似是对着眼前场景满是不可接受。
他仍沉浸在帝王梦中,仍以为坐拥数百年基业,陈国还有千秋万代。
他守着龙椅,望着手中玉玺,垂眸伤神。
移步安国公主阁,见此地疾风卷帘,遍地狼藉。
君湘拉着封阳近前望去,才见红衣少女此刻正细细描眉。
梳妆台早已被洗劫一空,值钱的胭脂都被宫人尽数盗走。
她用手沾了些许面粉,混着些许红脂,以粉代脂,以炭描眉。
眼底的猩红似是昭示了一切,她用粉细细遮了遮,一张玉面风光不减,仍是明艳动人。
她簪上一支木簪,乌发半披散在肩,有种清冷美人的破碎感。
她轻步走近殿中,眼神对着座上人。
“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难道王妹,你也要藐视于孤?”陈王眼神中渐渐没了锐意,若丧家之犬般失魂落魄。
陈细君轻轻抬眸,一双凤眸灵光乍现。她本就丽质,稍加打扮,更为诱人。
“兄长,陈国已亡,此刻唯有及时肉袒衔璧,上缴国印,方可保得宗庙安然。”她说罢,取下了胸前所佩那块羊脂玉,置于他身前案上。
陈王一垂眸,神色渐渐暗淡。
“你一早便知陈国将亡,又为何要放任他送死?”他望着那块玉,轻声问道。
陈细君抬眸看向天边,似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比起苟且偷生,他显然更喜欢战死沙场,我身为他的妻,便只能成全他。”她理了理身上的绛红色衣裙,徐徐步出殿外。
“兄长,时机到了,我们走罢。”
陈王大抵是意识到陈细君今日盛装打扮的用意,眼神中含了几分疼惜。
毕竟除去君臣,她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
景人抬着轿子满载而归,轿中全然是他们的“战利品”,一路送往景国。
其中最大最华美的轿子中装着的,便是最大的战利品,当是要献给最大的功勋,大景彻侯。
陈细君抱琴靠在轿子中,面上无悲无喜,如若覆霜。
侍女小佩却是哭个不停,仿佛迎接她的,比死亡还要可怕。
轿子行至城外十里战场之上,陈细君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