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乌云密布,长街小巷的百姓都稀稀疏疏回了家,还有些摊贩吆喝不断,准备在年前多赚点银子,都盼望着今年都过个好年。
“她是本侯新招入府的奴婢,你有意见?”
萧衡这话明明是对董昭姬说的,可一眼也不看她,而是将眼睛盯在董明玉身上。
萧衡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四年前的她。
犹记得那个高傲自信,永远不会低头的明艳少女,若换作那时的她,有人视她为奴,她会满眼不屑,她会踹他,她会和他置气。
却独独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面容惊慌,弯着腰,卑躬屈膝的叫他君侯。
任何人贬低她是个奴婢,也无动于衷。
回想以前,在苍山一旦有人作践她,瞧不起她,她会像一个混世魔王一样,想尽一切办法追着那人满山打,打到人服软道歉才肯罢休。
萧衡以为自己真的足够了解她,可到头了,自己也竟也不知道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她了。
他在苍山学武的那几年,对她,最初是厌恶至极的。
过了好久,才心甘情愿的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只要能让她开心,看见她笑,他是可以做任何事的。
于是天天带她骑马,带她射猎,带她去看花灯,看星星……
那样的日子,也让他灰暗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丝明亮的光,于是他想要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明明说过,他们永不背弃,携手共度,可是,她却食言了,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他总想她许是有苦衷,等雪停了,等花开了,她就会回来了。
她最喜欢春天了。
但是雪已经停了,花也已经开了。
可当他抬头时,依旧是空荡荡的,她也依旧没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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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不管真相如向,她是否有苦衷,他已经并不在意了。
不管她是真的臣服与他了,还是装模作样,他都恨她入骨。
那个早年在苍山的他已经死了。
在她抛弃他去追寻荣华富贵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如今的他,是镇守一方的枭雄,是权倾朝野的镇北侯。
“董明玉……”萧衡发出声音,咬紧牙关,”本侯说的你可有意见?”
“君侯说的是事实,奴当然没有意见。”
她低着头苦笑,她敢有吗?
就算有,她也得藏着掖着,不能说出来,不然下场就是死。
本来就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菅的朝代,更不要说她一个小小奴隶的性命。
她是个有自尊,有骄傲的人,在这里活了二十年,她为了活命,也自甘下贱过。
她感到难过,难堪,愤懑。
这里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原以为自己一直保持现代女性的思想,坚信自己不会被这样的思想同化,也不会向它屈服。
可是真正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心里却时刻感受到封建礼制的压迫和窒息感,让她怀疑自己,怀疑人性。
可是她不想认清现实,不想认命,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离开萧衡的。
她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追寻自己的信仰。
她想过那种不用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没有战争,没有纷争,百姓没有三六九等,只有人人平等。
在此之前,她得收敛锋芒,埋藏自己的野心。
除了自己,她不信任何人。
现在的她不再是她,也不再是宰相府的六姑娘,她只是镇北侯府的一个小小奴婢。
“你当真从心里这样觉得吗?”
董明玉看着萧衡,一双清艳的眼睛,眨了几下,豆大的眼泪落下来。
“奴婢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奴婢命苦,幸得君侯相救,才得以留在帝都。”
她独自出来,就是不想让萧衡知道。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叫他看见了,听见了。
这可怎么是好?
她尝试张了张唇,却不知怎么开口,如何圆过去?
董明玉凝咽了,像在四年前的苍山,她和萧衡在圣女峰前绝裂,举刀相向时一般。
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哭什么?”萧衡眼神清冷,双目灼灼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董明玉低着头,在萧衡面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一时间,她沉默不说话。
她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用,只有让自己看起来弱势,受了委屈的样子,才是对她最好的局面。
毕竟,萧衡厌她之极。
董昭姬见此情形心中大喜!
原来只是一介卑微的侯府奴婢。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