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地板一片水渍,湿漉漉的。
萧衡从水里起来,哗啦一声,随手从架子上套了一件准备妥当水墨色长衣。
沐浴更衣完的他,身上处处显得风流韵致,高贵清华。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她反应过来后。
萧衡已然倚靠在榻上了。
他直勾勾的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董明玉出奇的冷静,从水里收敛起自己粉白的外衫套在身上。
即管它早已经全然湿透了,还被人撕烂了几处。
她的额间鬓发被水浸的乱七八糟。
“既然君侯选择不杀奴婢,那没什么事情,奴婢先退下去了。”
董明玉起身,一字一句,声音低沉了几分。
萧衡眸色一暗,默了默,冷眼睨着她。
“谁说无事?本侯要安寝了,今夜不用叫他人了,由你来守夜。”
董明玉不动声色,只是低头微微凝眉。
萧衡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般,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长方矮榻,抬头看一言不发的她。
他眉眼一片冰凉,“守夜,可听明白了?”
董明玉心头有些恨。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平时折腾她罢了,如今还要折磨她守夜。
她眉心蹙了蹙,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奴婢听明白了。”
她心里憋了一口气强压着。
今夜受了如此大辱,遭萧衡这样粗鲁对待。
说不气萧衡是假的,她如何能不气。
她此刻恨不得提一把刀,架在他脖颈上,让他下跪求饶。
当然,这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发生。
若真恼了萧衡,她的一切决定权都属于他,他轻轻地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重新抬起眼,与对面的男人视线相撞。
她眸光一闪,微微垂下眼皮,目光安静的盯着地面,眼底弥漫了一雾气。
萧衡注视了她几秒,闭了闭眼睛,眼神略有缓和。
他转头揉一揉额头,起身穿过云龙屏风往床上而走去。
第二日傍晚,一驿过一驿,一行人总算进了江州城,在客栈安顿了下来。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三日。
…
董明玉自那日在岐镇之后,便有意无意躲着萧衡。
萧衡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和她独处的时间减少了,两人偶尔相处也都对那夜的事情心照不宣似的闭口不提。
无忧似是知道了什么,只要萧衡一有事,她就抢先一步去做。
董明玉知道无忧心思细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内心非常感动。
无忧像一个姐姐一样,对她无微不至。
不到几日,她就与无忧以姐妹相称了。
反倒是程野,他自从来了江州之后就看她和萧衡的眼就怪怪的,他每次见她吞吞吐吐的想要问什么?却话到嘴边又悻悻的吞了回去。
董明玉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所以当作没发现程野的异常。
暮色沉了下来,江州的天黑的比帝都要早一些。
萧衡整日待在客栈房间,对江州城的局势不为所动。
董明玉整日待在客栈里面,她是待不住的。
于是每日天一亮,她总会独自出门去,等到天黑透了,才缓缓归来。
可是今日经过城中最热闹的西市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长的宽巷间,皆是穷苦的流民。来了江州之后,她才知道江州今年的粮食颗粒无收,算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她也明白,江州城的大乱是由江州银库失窃案引起的。
朝廷拔下来的银子失窃,大冬天的,百姓粮草断绝,食不果腹,冬衣紧缺。平民百姓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
一时之间,江州流民百姓抢口粮,岁乱相食,四处逃逸。
若再不想办法查清银库失窃案,追回赈灾银,阻止这一切,这江州城不日便将会成为一个人间地狱。
她心有不忍,没有再继续去逛东市,而是急匆匆回了客栈……
在天黑透的时候,一如往常去了自个房间,还叫来了无忧。
她拉过无忧走到床榻上坐下,眉心忧虑道:“无忧,君侯今日一直待在房间里?”
无忧点点头,语气有些无奈。
“君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对江州的局势是丝毫都不关心,眼看这死的百姓越来越多,我都不忍再看下去了,君侯不是奉陛下的圣旨来查案,追回赈灾的银子吗?怎么现在却丝毫没有一点动静?”
董明玉叹了一口气,拍拍无忧的手,眼底的悲凉慢慢浮现出来。
“这案子再也耽搁不起了,多耽搁一天,饿死冻死的百姓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