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宣出手一掌打在孙传尧的脸颊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怜悯和痛苦。孙传尧无力支撑身体,额头重重地撞到矮柜的圆角上,摔倒在地,嘴角满是鲜血。
孙传尧艰难地站起身,没再答话。
李景宣抓着孙传尧的头发,发丝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脑后确实有一道伤疤,伤口缝合细密,处理得很好。
孙传尧挣扎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李景宣放下手,问道:“孙传尧,告诉我你头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孙传尧随口答道:“那是小时候的伤,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李景宣将孙传尧推到墙边,急切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再好好想想,小时候住在哪里?龙岩国的城池里还是城郊的农舍,你总该有住的地方。你有弟弟妹妹吗?你说我杀害了你的亲人,总该让我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我有娘亲和哥哥,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父亲不记得了。”孙传尧闭上眼睛,眼泪划过脸颊,声音颤抖不止,双手抓着头发,“小时候我掉到一口井里,头疼得厉害。哥哥救了我,他……向来对我温和,那次受伤之后……日夜照顾着我。可是他的样貌,还有说过的话,我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孙传尧说完,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来。李景宣抓着孙传尧,让他倒在自己身上。
李景宣紧紧抱着孙传尧,少年浑身冰冷,却比江州的大雪要暖一些,十四年来第一次有这样似曾相识的暖意,传到李景宣的心里。
李景宣叫来侍卫,说道:“蒋医官应该在大堂,将他叫上来。”
李景宣将孙传尧放到长椅上,那里靠着暖炉,是房间里较为缓和的地方。
蒋以泉进屋之后,看到孙传尧,又看着李景宣,略略皱眉,不悦道:“殿下,我刚才听温乔说孙传尧只是服用了阿吉的绿藤草,没有受伤。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景宣走到窗边,看着酒店外的街道灯火迷离,鲜有人迹,沉吟半晌,注意着自己的措词,问道:“蒋医官,孙传尧身上有着龙炎血脉也就罢了,告诉我,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说有娘亲和哥哥,却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对他用药吧。”
蒋以泉看着昏迷的孙传尧,避开视线,缓缓走到李景宣身边,开口道:“殿下,天下少年脑后创伤的人很多,医术高明的医者也很多,孙传尧头上的伤确实与李晖幼年时所受的伤很相似,却不能说明任何事情。殿下这几个月反复与我纠缠这件事,非要找些理由证明孙传尧就是死去多年的李晖,难道还怕李晖死而复生,抢走你的皇位不成?”
李景宣听出了弦外之音,自语道:“李绪引得我们兄弟相残,有什么意义?”
蒋以泉道:“孙传尧会有什么结果。”
李景宣转过身来,与蒋以泉错身而过,答道:“他和拓西都要经过三司会审,拓西是焉耆国的人,我来主审,其实审完,还是要还给龙离。至于孙传尧交给大理寺许济来审,他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按律法来判罚。我去父亲那里求情,死罪可逃,却免不了流放崇州,终身为奴。我想救也救不了他。”
蒋以泉道:“龙炎血脉可以治愈茅叶热症,我想皇后娘娘应该也听过这样的传言,娘娘爱子心切,断不会为了放弃治愈李季彦的希望,让孙传尧流放那么远。与其让他流放,不如留在皇城,以后还可以用得上。”
李景宣疑惑道:“这个传言是真的吗?”
“医术上可行,没有人试过。”蒋以泉说道,“放心,我不会真得动手,只是为孙传尧拖延一些时日,他应该待在长安,不能再去崇州了。”
李景宣接话道:“他留在长安,我确实可以派人保护他,可是这里也是皇城,若是走了风声,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会更危险。皇叔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还有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他忘不了旧案,认为孙传尧还是一个威胁,我们很难再救他第二次。孙传尧,也不能让他自己知道,他心里记着仇恨,行事冲动,我是再也不想为他收拾这些烂摊子了。让他先去崇州,我让夏光纬再派人将他带回来。等到了长安,放在你身边最掩人耳目。”